十届政协提案专题系列报道（４）本报记者 张帆
“是女性特有的母爱与细腻成就了这份提案，”农工民主党中央妇委会副主任朱冰玲对记者说，“这是我们农工党中央妇委会数十位妇女委员的共同劳动成果。”
朱冰玲委员所说的提案，正是２００７年全国政协十届五次会议上由农工党中央提交的《关于加强对农村留守儿童教育工作的提案》。
留守儿童牵动委员心
说起这份提案的由来，还要追溯到２００６年在泉州召开的一次农工党妇女工作委员会的会议。会议的主题是讨论研究参政议政工作，参加会议的妇女代表们很快就将话题牵扯到农村的教育问题上，进而具体到了农村留守儿童的身上。
朱冰玲回忆说，当时江西的一位委员就留守儿童问题做了一个专门课题，引起了大家的兴趣。随即在当年９月中旬，农工党江西省妇女工作委员会组织了一个专题调查组，赴新余市渝水区姚圩镇和新溪乡进行了专门调研。
新余市的调研结果显示，全市农村外出务工人员为１０．８万人，双亲外出务工者占到了８０％以上。公办中小学学生中，渝水区留守儿童占到２０．６％，姚圩镇占６５．４％，新溪乡占３３．４％。在留守儿童中，幼儿园和小学年龄段的孩子占的比例最大。
而调查者在接触到留守儿童后，感受更是惊心。许多孩子说自己只能在每年寒暑假时到父母身边待一段时间，还有一些只能在过年时见到父母一面，说起这些孩子们都哭了。而在一所小学，委员们正碰到孩子们吃饭，只有一个菜――红炒冬瓜，不少孩子由于缺少父母照顾而营养不良。
更让委员们担心的是，留守儿童中，有的孩子显得十分孤僻、封闭，不论问什么，始终不开口；而另一些孩子虽然有问有答，眼神里却含着冷漠与疏离。“孤单的生活、亲情的匮乏，已经对他们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伤害，”一位委员总结说。
调查者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撰写了专门的报告，而有着２０多年参政议政工作经验，长期关注民生问题的朱冰玲委员被推举为提案的主要起草人，在与全国妇联等单位沟通后，她站在全国的层面写出了这份提案。
建言献策“两步走”
提案首先出示了这样一份数据，目前，我国农村有１．５亿农民外出务工，并且每年以５００万人的速度递增，其中年龄在３５岁以下的约占外出务工人口的７７％，其子女正处于基础教育阶段，目前留守农村的儿童近７０００万，且这个数字也在逐年递增。
朱冰玲对记者说，提案最突出的内容在于反映留守儿童在教育、心理、文化、道德等方面的问题。
“留守儿童”大多受“隔代亲”教育，祖辈对“留守儿童”物质上给予的多，精神关注的少；品行上溺爱的多，教育上引导的少。有些孩子因成绩不良而逐渐产生厌学情绪，进而走上辍学道路。与父母的长期分离，也导致“留守儿童”性格上的缺陷。儿童成长时期是性格品行形成和发展的关键时期，但留守儿童家庭是事实上的“单亲家庭”或“无亲家庭”，缺少了父母关爱，不能从自己父母身上得到呵护，无法与父母沟通，有心事无人倾诉，心理得不到满足，在人格发展上不全，内向、冷漠、孤僻、逆反、抑郁自卑，缺乏安全感、社会适应能力、心理承受能力、生活习惯等均较差。
同时，由于缺少有效保护，导致“留守儿童”人身安全隐患较多，一方面，由于缺乏正常的家庭保护环境，农村留守儿童没有父母监护，安全问题日益突出，被拐卖、受侵害、出现意外伤害的事件时有发生。另一方面，由于缺少父母的管教，有部分孩子我行我素，自私任性，在行为习惯上容易说谎，在网络游戏上寻求刺激，甚至有小偷小摸的行为，一旦教育不慎，就会成为受伤害的对象或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留守儿童的身心康也受到影响。由于母亲过早外出打工，婴儿既无母乳喂养，又无科学人工喂养，有些正处于生长发育期的儿童只能得到粗放性喂养，加之有不少儿童未能得到全程计划免疫，康发育问题十分突出。
朱冰玲说，留守儿童之所以产生，根源在于城乡二元结构，而这一点我国很难在短期内彻底解决。因此，委员们不仅从宏观层面提出对策，更立足于现状，提出了许多具有可操作性的建议。
委员们提出，正在修订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应增加政府对流动人口子女受教育、卫生保和家长对子女接受义务教育的责任保障内容。国务院应尽快出台《关于加强农村留守儿童和流动人口子女有关工作的意见》，就进城务工人员子女的义务教育、考试制度，中考、高考资格审定等问题上消除不平等待遇，同时探索户籍制度改革试点工作，逐步改变城乡二元结构，使进城务工人员享有城镇原住居民同等的政治和社会权益，他们的子女也应享受与城市孩子同等的待遇。
在目前阶段，委员们建议分成两步走。
对已经进城的务工人员子女，输入地政府应将其教育、医疗、社会保障等问题，纳入输入地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与财政预算支出范围。国务院对输入地政府的流动人口子女工作实施工作考核，凡考核合格，这笔财政支出费用则由国务院给予国家财政转移支付给输入地。
而对于留守农村的儿童，应加大农村教育资源的公平性和均衡性，大力创办留守儿童寄宿制学校，对他们进行特殊的教育管理，给他们以特殊的关爱。
同时，委员们还提出一个更具操作性的“代理家长制”，即整合社会资源，建立社会、学校、家庭监护体制，在自愿的原则下，发动机关干部、居委会和热心儿童工作人士做“留守儿童”代理家长。学校要建立班主任联系留守儿童家庭的联系考核制度，加强学校与家庭联系沟通。要加强家庭监护人的培训，增强家庭监护人的责任意识和监护能力，大力发展家长学校，并加大对家长学校的资源扶持。
在行政体制上，委员们认为，留守儿童工作涉及各省市、各部委应履行的政府责任，因此应建立一个国务院协调指挥机构，统一协调各省市、各部委有关留守儿童工作。各省市也应建立相应的工作机构，统筹留守儿童相关工作。
政府应该如何作为
农工党中央的这份提案引起了政府部门的高度重视。教育部就该提案进行了长达６页的书面答复，表示要进一步做好农村留守儿童的教育工作，并提出了７项具体对策。其中让朱冰玲感兴趣的是，教育督导部门将把对农村留守儿童教育列入教育督导、评估的重要内容，重点检查留守儿童教育工作机制建立情况、控制辍学率情况、优先保障在校寄宿情况等，检查结果要作为考核政府、教育行政部门、学校的重要内容。同时，促进学校建立与农村留守儿童家长和临时监护人的联系制度，鼓励学校组织老师与留守儿童建立帮扶制度等。
公安部也在其书面答复中表示，目前已经有十多个省相继出台了取消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的性质划分，一些地方还放宽了户口迁移条件限制，允许符合条件的农村人口及其家属在当地落户，今后还将进一步深化户籍制度改革，逐步放宽户口迁移限制。
而朱冰玲委员认为，目前最需要做的是改革义务教育投入体制，建立政府间的协调合作机制。由中央与省级政府作为投入主体，在输入与输出地之间建立平衡机制，处理好省际、城际，地方与中央的关系，让更多的孩子不再留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