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孩子谈离别

氧气很喜欢小雨老师，每次提到她，语气里都带着不加掩饰的亲密感。上周日，我们从其他家长那里得知，小雨老师由于个人原因要从幼儿园离职了。

“哎呀，小雨老师以后不教你们了。”爸爸脱口而出。然而，氧气就像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低头专注自己的事。

我猜，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氧气是一个内向型高敏感儿童。很多时候，他表现得大大咧咧，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内心早已“暗潮汹涌”。他有着强烈的自尊心，总是掩饰自己的敏感脆弱，但凡我们粗心些，他的很多“内心戏”便被尘封。这是我不想看到的。所以，我很珍惜走进他内心世界的机会。

没过几天，小雨老师在班级群里“官宣”了离职的消息，家长们纷纷表示不舍和祝福。我试探着与氧气聊小雨老师离开以及新老师到来的话题。

果不其然，他再次充耳不闻。

“大家都在群里给小雨老师留言，我也想留言，氧气很喜欢小雨老师，希望她天天开心，可以吗？”我征询他的意见。

“不！”氧气立刻反应激烈，“我不喜欢她！”

当晚，氧气一直郁郁寡欢。直到睡前，他突然要求我陪他睡。爸爸立刻反对：“不行，妈妈要加班，我陪你睡。”

“好吧。”氧气马上接受。可我知道，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需求。于是，我对他说：“没关系，我想你今天一定有原因很想妈妈陪，妈妈的工作想办法晚些做，现在先陪你睡。”

氧气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我隐约感觉到，这个晚上非常重要，我不想错过和他的交流。

果然，灯一关，氧气对我说：“今天不唱歌也不讲故事，直接聊天吧。”

要知道，每天唱歌、讲故事、聊天，可是他的睡前仪式三部曲。

“你是有话想对妈妈说吗？”我贴近他的头。

他点点头：“对。”

“今天是不是有不开心的事呀？”

这次，他回答的“嗯”已经带着哭腔。

我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小雨老师的事情吗？”

黑暗里，我能感受到他用力地点头，伴随着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你是不是觉得，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假装听不见，就不会不开心了？”这句话对于不到4岁的孩子来说有点复杂，但是基于氧气的性格和我们的日常交流基础，我相信他能大致理解。

氧气用力地点头，开始抽泣。我抱住了他，和他一起讨论小雨老师离开的原因：也许，她想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也许，她有了新工作；也许，她要去生小宝宝……我想让他明白，离别不仅意味着难过，也伴随着美好事情的发生。氧气的情绪明显好了一些。

我又跟他讲，离别是人生的常态，“等你上完小班会升中班，上完中班会升大班，上完大班会进入小学。到时候，老师们还留在幼儿园，而你会遇见新的老师和同学。”

氧气耐心地听着，不时发问：“我的小学在哪里呢？以后的老师叫什么？”

接着，我分享了自己升入小学后偶遇幼儿园老师，和她拍照的故事。

氧气惊喜地说：“幼儿园老师还认识你啊！”

“当然啦。”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氧气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我接着说：“所以，等到再次相逢时，老师会记得你。假如你还记得老师，她会感到很幸福！”

过了一会，氧气说：“睡吧。”就这样，他好像接受了“离别”这个事实。只是睡梦时，还小声啜泣了几下。

谢谢我的孩子，让我走进他柔软的内心世界。我想，关于离别，我们只讨论了第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