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列盈·

湛江师范学院教育系助理研究员

《后朴幼教人专业学习笔记》专栏 · 第90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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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教育发展史上，蔡元培首次系统地提出了培养健全人格的教育思想。

所谓“健全人格”，即：个体以体育为基础，以德育为核心，以智育和美育完成道德的德、智、体、美诸方面不可偏废的和谐发展。

健全人格的培养是蔡元培1912年在《教育方针的意见》一文中提出来的。但它的渊源却可以追溯到鸦片战争前后。

与同时代大量忧国忧民的知识分子一样，戊戌变法失败后，蔡元培也在探寻、分析中国落后于西方的原因。他认识到民主和科学确是推动西方社会进步的强大动力。

中国必须学习西方的民主和科学，舍此不能走向富强。但是，与其它的知识分子不同，蔡元培看到的不仅是社会表层的政治危机，而且看到社会深层次的文化危机。也就是说，蔡元培对社会问题的认识并不停留在工具理性层面上，而是深入到具有人生意义价值的层面上。

基于以上的社会改造观，蔡元培认为，教育必须以培养个体的健全人格为根本目的，这是新教育区别于封建传统教育的本质所在。

封建时代的教育“不从受教育者本体上着想，用一个人主义或用一部分人主义，利用一种方法，驱使受教育者迁就他之主义”。这种教育只注重对个体的教化，重视个体对杜会的义务而漠视其发展的权利。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人的个性发展受到压抑，“所谓儿童心理，所谓人类性灵，一概抹杀，无人理会。”

这是违反人的自然本性的，它造成了群体中个体素质的低下，是近代中国人“愚”的关键所在，也是近代中国所以落后于西方的一个重要原因。而“民国的教育方针，应从受教育者本体上着想”，“务顺应时势，养成共和国民健全之人格”。

何谓健全人格？

蔡元培认为，健全人格就是个体的全面发展。

1912年他在《对于教育方针的意见》一文提出全面发展教育的五个方面：军国民教育、实利主义教育、公民道德教育、世界观教育、美育。

他说，“五者，皆今日之教育所不可偏废者也”。后来，他又将这五种教育归纳为德育、智育、体育、美育四个方面，“所谓健全的人格，内分四育，即：(一)体育，(二)智育，(三)德育，(四)美育，这四育是一样重要，不可放松一项的”。

在这里，蔡元培在中国教育史上首次提出了培养健全人格的思想并将美育列为健全人格的重要组成部分。

蔡元培受康德的影响，把世界分为人们能经验的、感觉到的、生活着的现象世界和超越人们的感觉经验、超越时间、空间限制的实体世界，也即精神境界。并认为教育的终极目的在于使人达到实体的精神世界。

在教育过程中，如何才能做到这点呢？蔡元培认为，只有依靠美育，“美感者，合美丽与尊严而言之，介乎现象世界与实体世界之间，而为津梁”。而这座津梁的架设之所以可能，就在于美感具有普遍性和超越性的特点。人的自私和利己性阻碍了人从现实世界进入实体世界。而美育的两大特点使它成为克服人的自私和利己的良药。

“美术的教育，提起一种超越利害的兴趣，融合一种画分人我的僻见，保持一种永久平和的心境；“纯粹之美育，所以陶养吾人之感情，使有高尚纯洁之习惯，而使人我之见、利己损人之思念，以渐消沮者也”。

在蔡元培看来，通过美育可以陶冶活泼人的敏锐性灵，养成高尚纯洁的人格。所以，健全人格教育中不能没有美育。

蔡元培认为道德是个体的根本，因而也是政治和社会的根本。政治和社会进步的根本在于道德改造。而道德改造的途径在于育人。

蔡元培将道德分为消极道德和积极道德。消极道德即私德，是独善其身的道德。它仅仅是个体的行为规范。而积极道德是超越一己利害得失的考虑而将自己的生命付诸人类幸福的道德。是人格完善和人性升华的标志。要达到这种积极道德，就必须要有美育。

人既有物质的需要，又有精神的需要，如果人困于现实世界，就必然产生两种意识–“一、人我之差别；二、幸福之营求”。有人我之见，就必然以我为中心，无视他人，无视社会之价值，就不能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舍己为群”的高尚品质；有幸福之营求，就会陷人利害关系的泥淖。

因此，“非有出世间之思想者，不能善处世间事”，也就是说，从人的心理本性来说，一个人如果没有一种超越的精神，就不可能克服现实世界的利害制约，就不可能有高尚的行为。

蔡元培认为，道德教育从传授道德知识入手，强调自我教育，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但这些都不足以形成个体高尚的道德情感。

“人人都有感情，而并非都有伟大而高尚的行为，这由于感情推动力的薄弱。要转弱而为强，转薄而为厚，有待于陶养。”而美育的教育手段和教育方法的最大特点就在于陶养人的情感。

美育“既有普遍性以打破人我的成见，又有超脱性以透出利害的关系；所以当着重要关头，有‘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气概；甚至有‘杀身以成仁’而不‘求生以害仁’的勇敢”；“如果在注重美育发达，人格完备，而道德亦因之高尚”。

使科学知识更好地造福人类。他指出“人类有两种欲望：一是占有欲，一是创造欲。占有欲属于物质生活，为科学之事。创造欲为纯然无私的，归之于艺术。人人充满占有欲，社会必战争不已，紊乱不堪，故必有创作欲，艺术以为调剂，才能和平”。

正因为如此，蔡元培认为智育与美育在健全人格教育中应该相辅而行，科学教育和美术教育缺一不可。

蔡元培是从积极道德的建设和科学发展的角度、从“美术是改进社会的工具”的角度来谈美育问题的。因此，美育在他的整个健全人格教育思想体系中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

可以这样认为，蔡元培的美育思想是他的道德教育思想、科学教育思想，因而也是他的健全人格培养思想和社会改进思想的方法论基础。

美育–积极道德建设–形成健全人格–改进社会，这是他的教育思想的基本脉络。在他看来，缺少美育的积极道德建设是一句空话，更谈不上健全人格的形成和社会强盛。

因此，理解蔡元培的健全人格教育思想，特别是他的道德教育思想和社会改进思想离不开他的美育思想，同样阐释他的美育思想也离不开他的道德教育思想和社会改进思想。

中国传统教育也强调美育，但这种强调重在美育的教化功能，强调美育对群体，对类的作用，并非着眼于个体人格的发展。

而蔡元培的健全人格教育观强调人本主义的教育。它强调“人生之鹄，在发展其人格”；认为教育应当是“尚自然，展个性的”，“教育是帮助被教育的人，给他能发展自己的能力，完成他的人格，于人类文化上能尽一分子的责任，不是把被教育的人，造成一种特别器具，给抱有他种目的的人去应用的”。

基于此，他在考虑资产阶级新国民的素质结构时，就不仅仅是“开民智”，而是要同时“养德性”，这种德性不仅仅是独善其身的消极道德，而是能“破人我之见，去利害得失之计较”的积极道德。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将美育贯穿德育和智育的整个过程。认为缺乏美育参与的德育和智育不是真正的德育和智育。同样缺乏美育的教育也不是培养健全人格的教育。这样，他的教育目标就既不同于传统的封建士大夫的培养，又区别于近代西方的纯功利主义教育，而具有一种适应时代发展的全新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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