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题提出
我国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服务事业得到了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正在逐步迈向新的发展阶段。然而，当前婴幼儿照护服务建设依然滞后，存在照护资源总量严重不足、照护质量参差不齐、照护供给模式单一等问题，与家庭日益旺盛、多样化的需求存在很大差距。当前青年家庭规模小型化及家庭结构多元化削弱了家庭抚育子女的功能，年轻人同时肩负着巨大的职业压力及养老压力，加之3岁以下婴幼儿具有更强的脆弱性、依赖性和不确定性，初为父母的青年更有可能感受到由个人特质、亲子互动和儿童行为引发的多重压力。
在此背景下，课题组受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委托，于2019年5－10月赴全国13个城市组织开展了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服务供需现状调研。本研究主要聚焦青年父母婴幼儿照护的支持现状及养育压力，试图揭示当前青年父母婴幼儿照护存在的突出矛盾与困境，为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服务后续政策的制定和完善提供基于循证的参考与依据。
二、研究对象及工具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中的研究对象主要为夫妻双方均为 20－35岁，且家中有0－3岁婴幼儿的青年父母。研究主要采用问卷调查法对青年父母婴幼儿照护支持的现状及养育压力开展调查，通过分层抽样从我国东、中、西部抽取代表性城市，共13个城市，回收有效问卷14 667份。研究对象基本情况见下页表1。
（二）研究工具
包括婴幼儿照护服务现状与支持调查和青年父母养育压力调查。
婴幼儿照护现状与支持调查主要包括三部分内容，第一部分为家庭背景信息，如所在地区、年龄、职业、家庭月收入等; 第二部分为家庭婴幼儿照护现状调查。主要包括婴幼儿照护的形式、类型、时长等; 第三部分是家庭照护支持服务情况调查。
养育压力量表简版( Parenting Stress Index－short form，PSI－SF) 由 Abidin 编制，共36条目，包括育儿愁苦、亲子互动失调、困难儿童三个维度。该量表在中国文化背景下具有较高的信效度。在本研究中，育儿愁苦、亲子互动失调、困难儿童维度 Cronbach’s α 系数依次为0.93、0.94、0.93。
三、当前青年父母婴幼儿照护支持现状与困境
（一）青年父母婴幼儿照护与支持服务的基本现状
1．婴幼儿照护的基本情况
当前婴幼儿照护以家庭为主，机构照护占比极少。在婴幼儿的主要照护者中，97．4% 的婴幼儿接受的是家庭式照护，机构式照护( 托育服务) 占比仅 2.6%。近一半家庭婴幼儿接受亲属照护，且以祖父母照护为主。在托育服务的选择上全日制托育服务占主流，更多选择孩子2岁半以后送托。
2．青年父母婴幼儿照护支持服务的获得情况
主要包含母婴健康服务的获得情况，青年父母婴幼儿生育支持服务的获得情况以及青年父母科学育儿服务的获得情况。
在母婴健康服务上，覆盖率最高的是免疫接种( 72.8%)，有42.2%的父母享有过成长发育检查与评估，有35．6%的父母享有过婴幼儿疾病防控，有30．7%的父母享有过婴幼儿安全防护，有22.1%的父母享有过膳食营养指导，有20．8%的父母享有过新生儿访视，有18．8%的父母享有过公共母婴设施，还有13．3%的父母从未享有上述任何一种母婴健康服务。在青年父母获得的生育支持上,有60.9%的父母享有产假，有35.8%的父母在生育期间单位会灵活安排工作时间，有32.1%的父母享有过育儿津贴;因婴幼儿照护中断职业的父母获得的支持不足，仅有7.5%的父母享有过就业指导和技能培训，有7.4%的父母享有过就业信息服务,有5.7%的父母获得支持得以重返工作。在青年父母享有的育儿支持和指导中，亲子活动相对最多( 43.1%),其次是家长育儿讲座( 36.1%),宣传栏/宣传册(35.8%);再次是婴幼儿游戏场地(24.9%),在线父母课堂平台( 19．1%)，入户指导( 18.3%),有高达26.6%的父母没有享受任何育儿支持和指导。
(二) 当前青年父母婴幼儿照护支持存在的主要问题与困境
1．青年父母托育服务供需矛盾突出
经调查发现，有近七成(66.4%)的青年父母有托育服务需求。然而，当前我国婴幼儿托育服务资源极为匮乏，有59.4%的青年父母表示送孩子入托面临困难。在择托难的原因中，超过半数父母(54.8%) 表示由于“优质托育机构资源少”而不愿意让孩子入托。其次,有18.9%的青年父母表示不选择托育服务是因为费用太高。最后，位置远也是影响部分青年父母(17.6%)择托难的重要因素。
2．青年父母婴幼儿照护服务支持与指导不足
当前，青年父母享有的婴幼儿照护服务支持与指导非常匮乏。第一，在母婴健康方面，青年父母享有婴幼儿免疫接种服务的占比相对较多，但仍有近三成父母没有享受到;为婴幼儿成长发育检查与评估、疾病防控及安全防护，均在 1/3左右，而膳食营养指导、公共母婴设施，新生儿访视服务均在1/5左右，有13.3%的父母表示没有享受过任何一种母婴健康服务。第二，在生育支持方面，产假享有相对最多，但是仍有近四成父母没有享受过该政策。在生育期间单位灵活安排工作时间( 35.8%),享有育儿补贴父母比例也仅有不到1/3。而脱产婴幼儿父母重返工作岗位的支持最低。第三，在科学育儿指导方面，即使占比最多的亲子活动享有人数也未过半数。第四，在线父母课堂平台，入户指导等多项支持上覆盖率均不足20%，甚至还有高达26.6%的父母没有享受任何育儿支持和指导。
四、青年父母的养育压力总体情况及人群差异
(一) 青年父母养育压力总体现状
养育压力主要指养育者在履行亲职角色和亲子互动的过程中引起的压力体验。为进一步了解当前青年父母的养育压力现状，本研究从育儿愁苦、亲子互动失调和困难儿童三个维度展开调查。调查结果显示，当前青年父母育儿愁苦得分为3.01，亲子互动失调得分为2.37，困难儿童得分为2.69，说明就青年父母总体而言，大多数养育者在育儿愁苦方面的压力比较突出，更多的是自己为人父母面临的养育压力，而在亲子互动失调方面压力突出的养育者相对较少。
(二) 青年父母养育压力类型及人群差异分析
研究结果表明，当前青年父母养育压力水平总体偏高，仅有不足三成的青年父母属于养育压力适中型，超过六成的青年父母属于养育压力低危型，还有 6.4% 的青年父母养育压力水平极高，属于高危型，后两者加起来超过总人数的七成。卡方检验结果表明，青年父母养育压力类型在不同区域、家庭收入、子女数量之间差异显著( ps ＜0 .001) ，说明在全面缓解父母养育压力的同时，应优先考虑风险人群的养育困境，并对其予以更多的重视与关注。
(1) 农村父母养育压力更高
由表3可知，城市父母养育压力适中型显著多于农村父母养育压力适中型，而农村父母养育压力低危型显著多于城市家庭父母。独立样本 t 检验结果也表明，农村父母在育儿愁苦、亲子互动失调、困难儿童三方面压力均显著高于城市父母。可见，农村父母在育儿方面面临更大的压力。
(2) 低收入父母养育压力亟待关注
高收入父母养育压力适中型显著多于低收入父母，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也表明，高收入父母在育儿愁苦、亲子互动失调、困难儿童三方面压力均显著高于低收入和中收入父母，中收入父母三方面的压力均显著高于低收入父母。可见，父母收入越低，养育压力相对越大。
(3) 多孩父母面临更大的养育压力
一孩父母养育压力适中型显著多于多孩父母。独立样本 t 检验结果也表明，多孩父母在育儿愁苦、亲子互动失调、困难儿童三方面的压力均显著高于一孩父母。随着“全面两孩”政策的推进和实施，如何缓解二孩甚至多孩父母的养育压力亟待关注和重视。
五、思考与建议
(一) 构建婴幼儿照护家庭支持体系，增进青年父母获得感
应借助信息化手段，加大对青年父母科学育儿的宣传工作,加强对青年父母科学育儿的专业指导。鼓励高校、早教机构、托育机构等专业机构走进社区，围绕当前广大青年父母关心和面临的教育话题，定期为青年父母提供方便可及的信息咨询、讲座、沙龙等公益服务。同时，应提供更多的亲职福利和政策支持。
(二) 精准把握青年父母的托育服务需求，增加普惠优质托育服务的有效供给
要把握需求现状，预测变动态势。在大力扩充照护服务资源的同时，必须按需进行合理规划，及时收集不同家庭在照护服务时间、内容、类型等方面的需求，同时考虑不同年龄阶段婴幼儿家庭服务需求的差异。在此基础上，理清照护服务供需缺口大小、服务供给结构失衡状况，通过提供有效供给来推动供给侧与需求侧的匹配结合。同时要充分发挥多方优势，构建多元协同的托育服务供给格局。
(三) 加大对养育压力危险型青年父母的关注，着力提升其抗风险能力
要聚焦农村、低收入等处境不利的 3 岁以下婴幼儿家庭的养育环境。一是将托育服务收费标准与区域内家庭的平均收入水平相结合，合理规划和严格控制收费标准。二是依据家庭困难程度制定不同等级的育儿补贴标准，明确政府财政对普惠性照护服务的支持，加大对困难青年父母的资助，切实缓解处境不利家庭养育者的经济负担。
注：因篇幅原因文章略有删减
作者：洪秀敏 朱文婷 赵思婕
来源：中国青年社会科学2020 年第 2 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