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公众号：河流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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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被折叠的教师》系列希望能够真实呈现教师的声音，教师需要被听见。如果你也有兴趣说出你的声音，欢迎你添加我的微信“jingle470”进行对话。
我希望我们不要去评判，而是从不同的声音中去找到一条可行的路径。
第五个故事来自一位大学教师。
她说：“我感觉身边的高校老师其实都很忙，只是工作时间相对自由一些。”
01
“疫情之后，工作和生活的边界就更加弱了”
我相信可能在很多年前确实高校老师是属于有比较多时间的个体，那个时候可能各种的考核也没有现在那么严格和有很高的数量要求。但是现在就感觉情形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感觉身边的高校老师其实都很忙，只是说很多的时候可能工作时间相对自由一点，因为不要求坐班。对于高校女老师来说，特别是有孩子的高校女老师来说，家人和其他人可能会觉得你可以自由地去调节自己的时间，那如果家里面有个什么事情，可能你是那个需要去处理这个事情的人，因为你可能不需要请假。但是，这个导致的一个结果就是大家的工作和生活其实区分得不是很开的。我感觉疫情之后，比如说大家也习惯了在线会议，好像这个边界就更加弱了。
一年之中，像按部就班的教学呀，学生的指导，还有论文，这些事情肯定都是在做的。因为它有一些固定的相应的时间节点。那么除了这些事情之外，当然还有一些行政类的事情，或者是单位里面系里面一些比较大的事件，其实都是要去参与的。可能在假期的时候时间相对好一点，因为没有这些固定的工作。但是我知道在假期的时候，往往很多老师都会觉得终于有时间可以做点自己的事情，比如做做研究之类的。可能有比较多的时间会花在自己的研究上面，或者是补补漏漏，把自己之前欠下的一些东西给补上。其实好像一年到头也在工作吧，并没有真正的严格的寒暑假。
我觉得可能有一些行政的服务支持好了的话，其实是可以减少老师在这一方面的一些时间，比如说像报销这些东西，虽然可能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但是依然会花蛮多时间的。还有很多之前大家抱怨的就是到了年末就要开始填很多表格，这个也是很多的时候各个系统并没有打通，但是各个系统可能要求你填的信息是差不多的，像这一块也是可以节省下来一些时间的。其实有很多的事情，比如说学生答辩，其实也有很多是流程化的一些东西。像学生答辩就是需要老师填写很多的文件嘛，那么其实写的那些评语，我觉得某种程度上其实也是一个走形式而已，其实它最关键的地方可能是这个学生在研究和写的这个过程，这个时候你给他一些建议，才能够去帮助他。而这个答辩之后就有点感觉木已成舟了，那个时候其实在做的很多文本性的一些工作，对这个学生而言，本身是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对于完成整个流程可能是有意义的。就像这些事情可能就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一些传统吧，他还没来得及去改，还没有去优化整个的过程。
02
“学前教育的研究者普遍也感觉自己被看不起”
如果在教育界的话，我觉得学前教育的研究者普遍也感觉自己被看不起，会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就会觉得可能做基础教育的、高等教育的或者做一些非常宏观的那些教育话题的似乎更有地位和话语权，学前教育往往就会没有得到那么多的重视吧。但是其实做学前教育本身，你肯定会觉得学前教育还是很重要的，而且国内的学前教育工作者还是很试着去跟国际接轨的。但是可能以前的时候社会赋予学前教育的功能就是一个托管的功能，比如说在90年代和之前工厂自己的托儿所，它的功能并不是一个教育功能。所以我觉得这样一个历史上它的角色定位可能就延伸到了现在社会上的人对它的想象和定位。包括现在我认识的很多家长都会告诉我，觉得幼儿园不重要，家门口随便上一上就好了，进入小学才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他们会非常关注小学。尽管学前教育过去几十年可能经历了一个很大的转变，学前教育工作者也非常积极认真地去学习国外的一些做法，但是它在社会上的地位或者大众对它的一个认知，其实还是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03
“其实大众是需要有一个被再教育的过程”
我感觉有点奇怪的是好像年龄更小的时候，家长会更关注家庭可以怎么做，但他们对于幼儿园的质量是什么样的，什么样的幼儿园是好的，什么样的幼儿园是差的，如何去筛选，其实家长没有一个特别正确的认识。很多的家长可能会看重学了多少东西，但是我们知道我们现在提倡的幼儿园里面可能很多都是以游戏活动为基础的，而不是教那么多硬性的知识，灌输那么多所谓的知识。所以，我感觉其实大众是需要有一个被再教育的过程。会希望家长能够更加关注学前教育本身的价值，而不是通过给孩子去报很多的兴趣班这种方式来鸡娃，因为特别是学业相关的很多兴趣班其实还是用一种非常传统的方式去教一些知识嘛。
就我个人的一个经验，比如我跟家里人沟通的时候，我就会说其儿园很重要，它很重要的一点是在这样的一个阶段，你是很容易让一个孩子形成他对于学习这件事情的认识，就是他会不会喜欢学习和享受学习，他会不会很有好奇心、喜欢去探索，并且觉得这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我觉得好的学前教育，应该是能够让孩子对于学习这件事情抱有非常浓厚的兴趣，并且他自己非常乐在其中，自己享受提问题，自己享受去给这些问题找到答案，我觉得这是最可贵的一个品质。
当然很多时候进入到小学之后，你就会发现很多的孩子开始讨厌学习，我觉得这是很可惜的。很多幼儿园的小朋友其实还是蛮喜欢幼儿园的时光，因为它很多是以游戏为基础的，特别是好一些的幼儿园会贯彻得比较彻底一点。很多孩子其实是喜欢游戏的，如果又能得到老师很好的一个支持，那么很多孩子在幼儿园是有比较开心的一段时间。进入到小学之后就没有那么开心，对于学习这件事情，他就会觉得这是“学习”，但其儿园里面游戏就是学习嘛。所以我感觉这样一种东西是可以影响到他后来对于学习的兴趣，当然可能到了后面又会受到其他教育阶段不同东西的一些影响，他可能前期培养起来的对学习的乐趣、好奇心、探索的欲望等等，也有可能很快就会被消磨掉，我觉得会是蛮可惜的。
我觉得家长可能更多地要去关注孩子的探索，而不是一些硬性的知识，比如孩子能不能做数学呀，能不能做加减法，有没有学到什么英语单词呀，我觉得这些没有那么重要，因为这个是成人视角。还是要有一种长远的发展的视角去看孩子。我就觉得现在有太多的孩子不喜欢做作业、不喜欢学习。不喜欢做作业，我觉得还情有可原，但是不喜欢学习这件事情本身其实是比较可怕的。因为你想想以后的世界，我们不知道未来的世界是怎么样的，AI的发展等等，会让人变得很焦虑很迷茫。我觉得可能人能够区别于机器，以及人能够最好地去适应未来世界的，其实是他的学习能力。所以我觉得一个孩子具不具备学习的能力，比他本身学习的成绩或者是学习的成果会更加重要。学校的教育不能够让孩子讨厌学习、讨厌上学。
04
“我们高校培养学生可能还是要按照一套理想愿景”
我觉得从事学前教育的高校的人可能都有一个关于学前教育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一个理想的愿景，然后可能在这个愿景当中，很大的一部分，他的工作其实是跟孩子打交道。然后你要学怎么去观察孩子、怎么去创设一个比较好的学习环境、怎么样去支持孩子的学习。我们那个愿景很多时候都会思考着这个老师应该是跟孩子在一起的，然后他的眼中是有孩子的，他很多的教育的想法和设计都应该是以孩子为中心的，这是我们的一个教育愿景。那在培养的过程当中，我们肯定会非常强调，比如说观察的能力、记录、分析、读懂孩子、了解儿童发展、设计好的活动等等。
但是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并不是这样的。因为我有些在幼儿园工作的学生说他们有很多的文字性工作，所以可能有很多的时间他并不是跟孩子在一起的。比如大家会觉得研究生毕业，你有非常好的学术背景，你应该去承担起幼儿园的科研这一块。但是幼儿园的科研跟他所经历的硕士论文的那种科研又很不一样，但他很多的时间是去做这样的一些工作。所以我觉得我们的这个理想的愿景跟幼儿园的一个实际需求有时候是不太一样的，但是我觉得也并不是一定要按照幼儿园的这个实际需求去培养学生，我觉得我们高校培养学生还是要按照这一套理想愿景，还是以孩子为中心嘛，然后他的很多能力都是要围绕着孩子来的。
像我一个学生跟我说，她说当你进入到教室的时候，你每天都在面对很具体的一些问题。她上次就给我举了个例子，她说比如小孩那个过渡环节要喝水，如果是她见习的时候，看到老师用比较严格的方式，要求非常流程化，这个学生一定要排队，你一定要站在那里，然后喝水的时候不能说话等等，她都会觉得这个太不以儿童为中心了。但是她自己做了幼儿园老师之后，她觉得就要这样子做，因为你不这样子做，你的班级可能就是会比较混乱，然后可能就是会影响你接下来的活动，她觉得那才是比较高效的一种方式。所以当她成为了老师之后，她每天面对的其实是如何去完成每一个事项，她都在集中应对眼前的每一件事情。我也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说有时候感觉在幼儿园工作就是一个个赶流程，从早上到晚上，感觉都要卡着时间点一样。其实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应该要更加灵活和自由。但是事实就是很多老师都会有这样一种体会嘛，我觉得也确实不受幼儿园老师自己所控，她还是需要上面给她更大的自由度，她才能够更加自由更加大胆地去做一点不一样的事情。但是现在这样子，可能幼儿园老师是很难发挥的，你的手脚有点被捆绑住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幼儿园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问到的话，幼儿园可能觉得是上面有要求。但是幼儿园本身，可能它自己在目前这种环境下，它自己也必须要做很多的事情，必须要突出自己的特色一样。特别是越好的幼儿园，可能就面临这样的一些压力。它必须不断地去评奖、不断地做项目、不断地去思考自己的课程特色。我觉得幼儿园园长可能对这个东西会更有体会，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状态吧。
就至于说幼儿园可以给老师怎样的支持，我觉得还是需要蛮有定力的领导者，园长的管理风格非常非常重要，比如说你的幼儿园是不是习惯性加班，还是会尽量避免让老师加班，其实这都是取决于幼儿园园长的。所以我觉得可能能否给到老师支持，其实就是看这个幼儿园园长定力够不够吧。比如说我有认识的幼儿园园长跟我说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做，比如上面要求提交什么材料，那她可能会动用比较少的老师、花比较少的时间把这些事情做了，因为必须要完成任务。但是对于一些比较重要的跟教学相关的，她就会觉得这是我需要投入时间和精力的。所以可能就需要这个园长有所筛选和有所定力，她知道最关键的一些事情是什么，然后把时间和精力放在这些最关键的事情上面，而不是任何一个事情都要去拼、都要去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