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研究院 冉甜
本文节选自第41期《幼教评论》
积木游戏是深受幼儿喜爱的建构游戏。积木的发展经历了三个重要发展阶段，形成了以三种类型积木为主的积木体系。积木的开放和变化无穷的特质，极具创意与挑战性，可以充分发挥幼儿的想象力与创造力。积木可还原、再创造的特质，符合幼儿喜爱重复不断地做同一件事，做了拆、拆了再做的发展需求。积木作为一种开放性的游戏材料，能够促进幼儿数学、科学、语言、艺术、社会、健康等多个领域的发展。
一、积木的历史及其多样性
积木作为一种开放性的游戏材料，自发明以来就深受幼儿、家长和教师的喜爱。郭春（2006）在一份探讨幼儿玩具设计要素的研究中，发现教保人员认为最能引起幼儿兴趣的玩具就是积木。早在古罗马，人们就开始在木块上刻上字母来教幼儿认识字母。英国十七世纪的思想家、政治家洛克也曾经制作了一套帮助儿童认识字母的积木（刘焱，2008）。现代意义上的积木经历了大的三个时期，而这三个时期，分别形成了三种类型的积木：小型积木、大型中空积木、单元积木。
01
小型桌面积木的形成
代表人物福禄贝尔
十九世纪中叶至十九世纪末，欧洲和美国的一批商人开始设计和制造积木，当时对积木的设计主要集中于3种表现形式：
第一种是在积木表面印上字母、单词等符号，如S.L.Hill设计的字母积木（AlphabetBlocks）。
第二种是使用简单、抽象的形式强调纯粹的建构活动，如Embossing公司的童话城堡积木（The FairyTower）和AlmaSiedhoff-Busher设计的Bauspiel等。
第三种关注文化的传承，通过建造重要的建筑来学习建筑风格等，如F. AdRichter公司设计的AnchorBlocks，德国木制玩具“北京故宫”（ThePeking Palace）和BiltE-Z积木等。
福禄贝尔强调幼儿从中学习三种形式的知识：生活的形式（formsof life），如房子、家具和树等；知识的形式（forms of knowledge），如物理特性、数量和几何知识等；审美的形式（formsof beauty），如基于对称的创造性的想象作品等。
福禄贝尔的恩物共有20种，其中第2种到第6种恩物的设计都与积木有关，第2种恩物由6厘米规格的木制圆球、圆柱体和立方体组成，分别用绳子悬挂在一根木棒上，可以帮助幼儿直观地认识物体的形状和各种几何图形。第3种到第6种恩物就是根据半英寸、1英寸、2英寸等规格切割而成的积木。第3种恩物是沿三个方向把1个立方体分成8个相同的小立方体，以使得儿童获得整体与部分的概念；第4种恩物是把1个立方体分成8个相同的小长方体，以使得儿童获得长、宽、高的概念；第5种恩物由21块小正方体、6块大三角柱、12块小三角柱共39块组成；第6种恩物是由18块长方体、12块、柱台、6块长柱共36块组成，使得儿童获得各种几何图形。
以第二种和第四种“恩物”为例，如下图所示。由于积木的规格是依照尺寸切割而成的，所以，若将每一种恩物所包含的全部积木收在一起就可以形成1个大立方体。蒙氏教具中也含有积木建构的概念，如感官教具中的粉红塔、彩色圆柱及棕色梯。
第二种“恩物”
第四种“恩物”
当前幼儿园使用的许多彩色小积木都是在恩物的基础上演变的，一般投放在益智区。一般一盒小型桌面积木是30~40块，材质以木制为主，有的也是EVA材质。小中大班每学期各投放3~4盒小型桌面积木。托小班投放形状简单一些的积木，如正方形、三角形、长方形，且一般是EVA材质的。中大班可投放形状稍复杂一些的积木，材质一般是木制的。
02
大型中空积木的形成
代表人物PattySmith Hill
从福禄贝尔到蒙台梭利，让幼儿自由建构积木的概念并未得到广泛的传播，直到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美国教育学者PattySmith Hill和Caroline Pratt的出现，才将积木广泛地运用于幼儿自由游戏中。
Patty Smith Hill认为福禄贝尔创造的积木太小了，幼儿不容易拿，且不利于幼儿社会交往。于是，她在福禄贝尔创造的积木的基础上将积木放大了16倍，创造了大型中空积木（Hollowblocks），以锻炼幼儿的大肌肉动作和社会交往能力。
大型中空积木最基本的长方体积木，其基本尺寸是宽14厘米、高14厘米、长28厘米，比例是1:1:2。其他形状都是在基本尺寸上成比例增减。大型中空积木制作必须精良，一定要够稳，让幼儿安全地爬上爬下，但是又不能太重，重量必须在幼儿能负荷的范围之内，让幼儿自己能够或者合作能够搬得动，并与梯子、平板、木箱等一起搭配使用，以增加幼儿的安全性。
大型中空积木在国外幼儿园特别普遍，一般都是投放在户外使用，幼儿可以坐在积木上阅读、讲故事；共同搬运大型中空积木，在建造的积木作品中爬上爬下、钻进钻出，发展大肌肉动作、协调性和合作性；运用所建造的建筑物进行角色扮演等，如下图所示。我国在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幼儿园也有大型中空积木，但是由于它占地面积较大，所以，近二十年来，随着入园人数增多，幼儿园几乎没有大型中空积木了。
03
单元积木的形成
代表人物CarolinePratt
美国教育学者Caroline Pratt认为之前的积木都太小或太大，于是，她在福禄贝尔和PattySmith Hill创造的积木的基础上发明了单元积木（unit block），以体现数学逻辑关系。
单元积木中有一个最基本的长方体积木，其基本尺寸是宽3.5厘米、高7厘米、长14厘米，比例是1:2:4。其他单元积木均与该基本长方体积木存在一定的数学逻辑关系。如下图所示，从长度上看，半单元积木为单元积木的一半，双倍单元积木和四倍单元积木分别为单元积木的2倍和4倍；从宽度上看，柱形积木是单元积木的一半；从厚度上看，地板积木的厚度为单元积木的一半；从形状互补的角度来看，两个三角形积木可以拼成一个单元积木等。
完整的单元积木共有38种，常用的形状包括基本块、小方块、双倍块、四倍块、圆柱体、三角块、扇形、大小弯曲等25种。目前我国幼儿园使用最多的就是这种单元积木，一般投放在积木区。
幼儿在用单元积木进行搭建
04
多种多样的积木
除了以上三种积木外，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积木，仅德国Grimm’s公司设计的积木就超过十种，另外还有德国的Haba、Detortext、Ebert，英国的ELC，瑞典的BRIO，丹麦的LEGO积木等。
各种积木在颜色、形状、图案、尺寸、材质、主题等方面各有不同，有的与单元积木类似，采用原木本色，有的则增加了多种彩色；有的为纯色，有的则在表面增加了图案；有的仅包含长方体、正方体、三棱柱、圆柱体等基本形体，有的则包含屋顶、围墙等有主题的形状；有的为木制，有的为EVA材质或塑料材质；有的为主题积木，有的则不限主题。形成了以三种类型积木为主的多种类型的积木体系。
关于积木的功能，Charlotte Anderson（2010）认为幼儿可以通过积木游戏了解有关空间关系和物理特性的知识，发展社会交往技能，培养创造力等；ElisabethHirsch在《TheBlock Book》一书中总结了积木的几大功能，包括认知方面，幼儿可以通过体验积木的大小、形状和体积学习有关数学和科学方面的知识；语言方面，幼儿通过表达自己的想法发展语言技能；社会交往方面，幼儿可以通过与他人合作学习如何利用社会关系促进项目的完成；自我控制方面，幼儿需要具备一定的自我控制能力才能一直待在群体中；身体方面，幼儿可以通过操作小积木发展精细运动技能；创造力方面，幼儿可以通过建构原创性的作品发展想象和创造力。国内学者（刘焱，2008）总结概括了积木在主体性、健康、数学、科学、语言、艺术、社会等7大领域的功能。
表1：积木游戏的学习和发展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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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关于积木游戏活动的实践
01
基于学科核心概念的实践
在长期的研究与实践活动中，我们一直在思考积木游戏活动是否是让幼儿愉悦地玩一玩、搭建出一个物体就结束了？尽管积木建构活动是综合性活动，但这种综合性的游戏活动中是否涉及某些学科概念？
幼儿为了要达成让所搭建物体或建筑物具备特定功能的目标，必须整合并延伸先前搭建积木的所有经验，并思考造型、结构与功能三者之间的动态关系，搭建出理想中的成品。幼儿在搭建过程中，需要对积木搭建的技巧、数、量、形与结构力学的学科基本概念有深刻的体验与理解。
例如，当幼儿想要用积木搭建天桥、大楼，且在使用积木搭建建筑物的过程中可能需要思考搭建才能让建筑物保持平衡、稳定。这里面实际上就涉及了一些与结构力学相关的基础概念——某些设计将使结构更加结实、稳定；为了克服重力，结构必须是平衡的、受力也必须均衡，否则它将倾斜或倒塌；足够结实的底座/地基、相对低的重心，使得结构在负重时不会垮塌或倾斜。
因此，通过积木游戏活动，幼儿能理解一些基础的建构结构力学概念，而理解这些基础概念的意义，对幼儿更好地建构具有促进作用。建筑结构力学基本要素主要包括：材料属性、平衡、稳定、重力、弯曲等。这些概念需要通过一定的方式让幼儿理解。例如，如何阻止搭建的塔扭曲？如何阻止桥下沉或者弯曲？当孩子越来越熟悉搭建程序和材料时，教师应问一些问题让孩子做决定，促进孩子通过不断尝试理解基本的概念。
以稳定性为例，在多种情况下搭建积木时稳定或不稳定的情况如下：不同材质的积木搭建起来，稳定性是不一样的，木制比泡沫制、硬纸板搭建时稳定性更好；大积木在下，小积木在上，稳定性更好一些；一个三角形依靠某一个三角点竖立，虽然有可能平衡，但是很不容易，因为支撑面太小；当尝试着让两个三角形竖立起来组合成一个方形时，它们是不稳定的，这两个三角形会相互分离。教师需要鼓励和引导幼儿不断地尝试，理解稳定性是与材料的属性、支撑情况、连接情况等相关的。这样在之后的活动中，幼儿就能更明确地选择材料和搭建。
具体来说，要探索与深化幼儿对建构中存在的结构力学的理解，则需要引导幼儿：
以搭建塔和围墙为例，教师需引导幼儿探究不同的建构材料、设计和策略如何影响塔结构的稳定性；引导幼儿了解不同的建筑材料、设计和策略是如何影响围墙的承重力；教师需要鼓励幼儿思考如何选择材料和设计方案建更高的塔，搭建更大的围墙；教师的角色是帮助幼儿积累一定的知识经验。
例如，在附近走走看看，带上纸笔，观察建筑物、路标和广告牌等。如果幼儿看到某个建筑正在建设，引导幼儿观察墙壁的搭建方法，建筑材料的铺设方式、标杆是如何立起来的、结构中的形状，画下结构草图，并尽可能抓住结构细节。回到教室后，以草图做参考，引导幼儿试着用积木材料来搭建看到的结构。
具体步骤如下：
首先，引导幼儿思考墙壁的搭建方法和材料的铺设方式，思考是完全重叠的墙容易垮塌，还是交叉重叠搭建的墙更容易垮塌？
其次，引导幼儿思考看到的标杆，尽可能让一只铅笔竖着站立。怎样才能让它保持稳定，它是否需要一个地基才能让它站立？又如，怎样才能不让指示牌、电线杆倒塌呢？教师需引导幼儿试着用管道和连接器来搭建一个结构，如方形或者三角形，观察幼儿是否会发现三角形比方形更结实，发现许多结构的支撑框架中都有三角形，三角形能让结构保持稳定？通过让幼儿实地观察、实际操作，积累一定的科学知识，为积木建构打下基础。
最后，通过提出类似有探究性的问题，鼓励幼儿搭建积木，表征结构。
基于学科概念的积木建构活动，目前在我国幼儿园存在的较少，究其原因是幼儿教师对科学内容和知识的把控不足。因此，幼儿园及教师未来都需要加强这一点，提高自身科学素养，尝试以科学为支撑开展积木建构活动。
02
基于项目式学习的实践
当前许多幼儿园在开展积木活动方面是碎片化的，这样不利于幼儿进行深度学习。数学、科学的知识、抽象逻辑性，和幼儿思维的具体形象性，决定了幼儿概念的形成。而这些概念的形成需要通过自身活动的操作层次，将被操作物体获得的感性经验从类似的多种经验中去做联结归纳，而逐渐建构起来，并学习用简单的科学方法解决幼儿生活和游戏中所遇到的问题，最后又将活动中的体验内化成自己的基础知识，建构新概念。
幼儿概念的形成，要经过一个逐步抽象和内化的过程，且通过与物体的互动而主动架构知识。所以，要促进幼儿有意义学习，则需要系统的项目式学习。这种学习是由问题引发的，是以游戏为基本活动的。
例如，台中市的爱弥儿幼儿园依据建构主义理论，采用项目式学习的方式开展积木建构活动，帮助幼儿获得有意义的学习经验。当教师观察到幼儿面临的挑战后，安排丰富的学习环境，让幼儿通过与物理世界、积木、同伴和教师的互动中去不断建构、整合、修正概念，这是一个迭代的过程。
（1）提问。用“如何搭”“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解决”等开放式提问或问题明确地提问，引发幼儿对问题的深入思考。幼儿解题能力的展现是受教师“问题解决”提问的启发。教师将问题明显化，并以最少介入的方式引导幼儿自由探索、讨论建构行动、反思想法，并提供幼儿逐渐精进思考层次，锻炼逻辑思考与问题解决能力的游戏情境。
（2）发表与讨论。引导幼儿针对被表征实体进行经验分享、结构特征描述与检查，并发表自己的建构想法。
（3）用绘图方式表征想法。鼓励幼儿用类似于设计图的方式，将个人内在想法或团体讨论结果的构想通过绘画的方式表现出来。
（4）表征联系。运用其他玩具或者积木强化幼儿内在表征与外在工具之间的联结经验。
（5）观察与体验。增加幼儿解决问题的信息与灵感来源。
（6）积木操作。幼儿运用积木表征内在知觉经验，或者依据预先构想图堆叠积木，并持续实验于修正堆叠方式，直至完成搭建。
（7）问题萌发。在操作积木时，若产生问题，则由从第一步“提问”开始，引导幼儿聚焦于另一阶段的积木搭建构想思考。通过这样一种循环往复、不断深入地学习，能帮助幼儿获得有意义的学习经验。
以问题为导向的项目式建构学习是一个循序渐进、不断深入的长期过程。为了理解建构活动中的科学概念，掌握核心经验，幼儿需要在教师的引导下，通过不断地思考、操作，最终解决某一问题，这一过程可能要持续数周甚至数月。
目前积木种类很多，幼儿园也比较重视积木建构游戏，但游戏却比较零散、学习也比较浅显。幼儿园可以尝试从学科概念以及项目式学习这两种新的角度来开展系统、深入的积木建构游戏。
以上关于积木游戏活动的两个实践角度并不是截然分开的。实践中，基于项目式学习的积木活动可能也会包含学科核心概念如数概念、几何空间概念、结构力学概念等，而基于学科核心概念的积木活动和基于项目式学习的积木活动，都可以观察到幼儿的积木建构发展水平。
因此，我们可以以问题为导向，以项目式建构活动为载体，厘清活动中可能或已涉及的学科核心概念、建构技能等，然后通过一系列的策略引导幼儿进行建构活动，幼儿将在探究过程中聚焦于某一核心概念，并进一步通过探究，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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