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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C总定好时间说好了请教育局局长,大概是怕我不同意,找田总说的。
办园资格证一直批不下来。
虽说办园资格证按照规定提交资料正常审批即可,但对当地教育局而言,幼儿园实行义务教育那是一项重要的政绩,一旦有了高收费的贵族园,从一定意义上说这项政绩就被削弱了。
再加上已经许久没有收费园的审批,没有领导发话,工作人员当然谁也不愿揽这事儿。
C总走走了副局长的门路,给了好处,对方承诺说帮他把这事儿办了,局长那边,他打个招呼吧,走个流程而已,形式上得有。
没成想,正局长一直也没有明确表态。
所以这次要请的就教育局的一把手和副局长几人。
虽然我觉得我和田总去不去的也没什么用,局长一直不表态,总不至于我和田总一起吃顿饭就给办了。但C又担心又着急,总觉得人多以壮行色,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想让田总给撑场面,让我给讲讲新的理念。
为了办证,我自然破例答应了。
也特地按照田总的要求,朴素低调,教育局的本不关注这些理念之类的东西,官员的酒席更多的是话外之话。
进了国贸,包间里已有人落座。
十来个人的大桌,上位空了三个位置,空位左边是副局长和他的随从。空位的右边是一头白发的教育工会主席。两个作陪的幼儿园女园长分别做在两边的末尾。
见了我们,大家一起寒暄,一一介绍。
主席一再让田总上座,田总坚持推脱,说今天正主是C总,C总应该好好和局长进行学习交流。
C总说他哪有资格做这里,今天是给大家来服务的。
连上副局长4个人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长者为尊,主席往里做了一个上位,拉着田总坐下喝茶。
两位陪席的园长一位是当地规模最大幼儿园的园长,蒋园长,一位是塬上来办事的方园长。
两位园长也跟田总和我打了招呼。
跟田总打招呼时一切正常,跟我则是略带拘谨地点点头。
之后蒋园长满是怪异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对视,尴尬地一笑便扭过头去不再看我,大有你外来的你厉害、可我不想搭理你的架势。我不禁微微摇头失笑。方园长则是悄悄打量,跟我的目光交流更是一触即收。
两位园长眼下看座位已定,直接拿了几条中华分给四人。
田总表示不抽烟,就不用客气了。
园长倒也利落,直接塞到了田总包里。
主席呵呵笑着,既然来了,就带着吧。
事后莉总问田总为什么不做上位,田总表示这是第一C总办事,我们全力配合,主次有别。
第二这是县里,大家觉得你从北京来,给你面子,但并不一定代表就是应该。毕竟C总求人办事,我们也应该谦虚低调总没大错。
第三也是测试,今天显而易见就是局长位置最高,空出这个位置我不做,那就看谁做。谁能做,就代表谁和局长更近,也能厘清关系好对症公关。
大家入席喝着茶水等着正局长。
田总和两位领导谈笑风声。
副局长姓祢,田总问他祖上可是从山东五莲移居过来的?祢局长表示的确,祖上是山东人,问田总如何知道。田总科普了祢姓的历史和分布。
一堆人开讲母系社会姓名由来,到咸阳地区的教育考评B地最差,现在有先进理念注入的确快速拉动本地教育。
主席也讲了这里五大六年必出一个清华北大,其实和教育无关,是基因问题,人家孩子自己聪明知道学习。县里学校硬件跟上了,软件还是要差很多。
田总也恭维着领导高屋建瓴,一语中的,领导开明,教育提升指日可待。
大家其乐融融,怪文秩谈,一堆官话布拉布拉的,我也没有注意听。
两位园长则是尽心心力地附和着工会主席。
听着一堆毫无营养的话题,我无聊至极。
若不是一旁的莉总时不时给我报着几人的各种黑料,我都要被催眠了。
等了挺长一段时间,局长姗姗来迟。
这点儿了,副局长主席都在,局长一人定没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儿,明显就是贵人迟到。
局长一到,教育局的人不约而同地缄口不言,立刻站起来相迎。气氛一下就变了,压抑中带着一丝肃然。
重新坐下之后也不再有之前看起来的融洽,略带拘束地等着局长发话。
窥见一斑,这位局长平时一定是一言堂。
局长在荣升局长之前曾是中学校长。接手之时,学校校风混乱,校外混混聚集,校长仿曹操五色棒杀威,学生不管什么关系、什么背景,不守规矩就打,愣是杀出了“张三疯”的威名。
局长大刺刺地点了点头,算是和在座的打了招呼。
工会主席给局长介绍了田总和我,局长和田总站起来握了下手,说了句客气话,感谢北京专家来提升B地教育。和我隔得比较远就点头示意了下,然后大马金刀的做了下去,释放着这里我说了算的威力,餐桌上一片沉默。
田总给C总使了个眼色,和C总两人站起来给局长敬酒。
田总表示一直听局长的传奇,颇有曹操五色棒的风骨,让人钦佩,今天总算有机会能聆听局长教诲还望不吝赐教。
C总也表示就在局长管理过的学校毕业,是局长的学生,还请局长多给晚辈批评。
一统马屁之下,局长脸上到是立马阴转晴。端着酒杯和田总碰了下,示意了下C总,和大家一起喝了第一杯酒。
酒桌上活络了起来,副局长也赶紧表态局长那是本地的风云人物,现在都传到北京去了,布拉布拉。
局长只是做了个手势立马止住了副局长的吹捧,说今天C总也请了专家,就不谈往事了,按理说C总办教育是件好事,我们全面支持责无旁贷,不过,你这个园我看别的都挺好,也请了北京专家,我就放心了。但是有一点需要提提,就是这个“定位问题”,一定要符合本地特色,把定位做好!
我心下一沉,通俗意义的幼儿园定位指的是幼儿园的市场位置,包括教育理念、目标家庭等的定位,局长显然没这个闲情逸致去操心这些。
园区致力于打造本地区最高端的幼儿园,既符合当地的市场要求,也顺应国内幼教行业的发展,没有任何问题。
局长却指出“定位不对”,这个定位,十有八九是和办证的“定位”有关。
办证这事儿,之前一直找的是副局长,证却一直拿不下,现在局长本人说这话,意思已经很直白了——你找错了人。
果然与之前我和田总的推测一致。
关于幼儿园,局长只简单地提了一两句,然后和田总简单谈了会儿教育,彼此客套几句,正事儿就到此为止了。
C总在一旁一直小心翼翼地挤出一脸笑容尴尬地陪笑。
两位园长开始敬酒。
莉总坐在我旁边,悄悄跟我报起了黑料。
以前C总也说起过这位局长的一些半公开的彩旗秘闻,什么园长不被他….就不会被转正。当地最大的园长就是他的………我不是很好八卦,随便一听也没往心上去,这会儿倒是对上号了。
已然明白了局长的意思,眼看画风开始转向,我打了招呼,赶紧带女儿离开了。
第二天上午培训结束, 莉总摸着胸部紧张而懊恼地问我,喝了酒以后多长时间能喂奶。
“你昨晚喝酒啦?”我诧异地问。
“恩,C总非要让我敬酒。”莉总眼神漠然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是哺乳期么,敬什么酒。就说你在喂奶不就完了么,大家都知道的呀。不会非让你敬的吧。”
“就是,可是C总非让我敬,还敬了好几次。”莉总咬牙切齿地说,“你不知道,你走了没一会儿局长就开始摸蒋园长大腿,把我吓得,敬酒的时候离得都远远地。”
我心道我知道呀,要不赶紧走了,更何况还带着孩子呢。
回宿舍见到田总,说起莉总被强行敬酒的事儿。
田总说他知道,昨晚儿离开的时候莉总也问过他。
田总说你这敬酒也没啥用呀,田总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都解释了一遍:
局长来就给个下马威,这里我最大,你不找我,你找别人,就是定位不对。
而且局长的亲信也不是副局长而是主席,事没办到点上!
这已经不是敬几杯酒的事儿了,你这就是喝吐血了也不管用啊。
莉总说她觉得也是,又表达了一些对C总的不忿。
田总又继续说,宴后C总让田总稍等一会,先把局长他们送回去回来再送田总。
田总表示离宿舍不到200米,自己走就好,C总说还有事情,务必稍等。
于是又等C总回来,被C总拉着在车里聊了半天,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半夜了,并未和我见面。
说完这事儿,田总又指着地上的两个包装袋:“这就是唐卡,也给了你一个。”
“啊,”我看向袋子,“这回真给了啊,还有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