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幼儿园园长访谈录 15期】托育行业的思考与观察

“人出生后头3年的发展，在其程度和重要性上，超过人整个一生中的任何阶段。如果从生命的变化、生命的适应和对外界的征服，以及所取得的成就来看，人的功能在0至3岁这一阶段实际上比3岁以后直到死亡的各个阶段的总和还要大，从这一点上来讲，我们可以把这3年看作是人的一生。”

——玛利亚·蒙特梭利

研究表明，儿童从出生到3岁，是大脑发育的关键时期，这个时间内，重要的神经元联接将在这一时期形成（或不形成）。幼年的各种经历都会影响婴幼儿的健康发展、学习状况和行为设定的轨迹。专业、科学、系统的早期教育能够让婴幼儿得到全面的学习与发展。因此，各个国家都在积极发展0-3岁的婴幼儿教育。随着我国一系列对于鼓励开办“0-3岁托育服务机构”利好政策出台，行业发展和从业人员现状如何？在开办托育机构的过程中遇到了哪些困境与挑战？

随着社会发展，托育服务成为世界性议题，也成为儿童教育与照顾的重要课题。托育服务是对父母亲家庭角色的“补充性服务”，儿童托育是指为补充父母的照顾与教养，而于家庭外提供一段时间的组织化照顾、督导及发展机会，其组织与服务型态是多样化的。托育服务是由父母授权，以完成父母不能亲自照顾 时的任务。提供托育服务的设施有托儿所、幼儿园等各种形式。

随着“全面二孩”政策的实施，我国 0-6 岁儿童尤其是 0-3 岁婴幼儿托育服务需求越来越大。党的十九大报告把“幼有所育”作为需要取得“新进展”的七项重点民生任务之一，健全托育服务体系成为推进 “幼有所育”的首要任务。2019 年 5 月 9 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关于促进 3 岁以下婴幼儿照护服务发 展的指导意见》，这不仅为解决“入托难”“入托贵”等一系列民生问题指明了方向，也助力了“幼有所育” 这一任务的实现。

市场需求

原国家人口计生委的统计资料表明，2011年之前，独生子女政策覆盖率大概占到全国内地总人口的35.4%；“一孩半” 政策覆盖53.6%的人口；“二孩政策”覆盖9.7%的人口(部分少数民族夫妇；夫妻双方均为独生子女的，也可生育两个孩子)；三孩及以上的政策覆盖了1.3%的人口(主要是西藏、新疆少数民族游牧民)。2011年11月，中国各地全面实施双独二孩政策；2013年12月，中国实施单独二孩政策；2015年10月，中国共产党第十八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公报指出：坚持计划生育基本国策，积极开展应对人口老龄化行动，实施全面二孩政策。然而理想丰满，现实骨感，促进新生人口的效用没能够持续太久，到2018年就出现了一定下滑。从一孩与二孩的占比可以看出，一孩的生育率在下降。在放开生育的法律限制门槛之后，政府需要考虑解决生育的经济和社会门槛。

为了解当前城市家庭3岁以下婴幼儿托育情况以及托育服务需求现状，2016年上半年国家卫计委在北京、上海、广州、沈阳等10个城市进行调查。调查显示，当前婴幼儿家长对托育服务的需求较为强烈，婴幼儿托育服务供需矛盾较为突出。在被调查的已生育一孩而不打算生二孩的母亲中，有60.7%是出于孩子无人照料的原因。调查到的全职母亲中，有近1/3是因为孩子无人照料而被迫中断就业；超过3/4的全职母亲表示，如有人帮助带孩子，将会重新就业。超过1/3的被调查对象表示有托育服务需求，其中家长对2—3岁幼儿托育的需求最为强烈。目前，有近80%的婴幼儿都是由祖辈参与日间看护，而被调查对象更希望将孩子送往专业的托育机构。

政策环境

2017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解决好婴幼儿照护和儿童早期教育服务问题”，此后国务院及相关部门制定了《指导意见》及配套政策，各省市地方紧随其后出台了一系列举措发展托育服务。

2019年5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促进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服务发展的指导意见》，里面明确了2020年的发展目标，“到2020年，婴幼儿照护服务的政策法规体系和标准规范体系初步建立，建成一批具有示范效应的婴幼儿照护服务机构，婴幼儿照护服务水平有所提升，人民群众的婴幼儿照护服务需求得到初步满足。”从主要任务来看，集中在发展支持，提供落实条件。不过，从目前已出台政策的上海、四川与杭州下城区（征求意见结束，相关政策文件通过）的规范文件来看，标准较严格。

行业现状

当前，中国0-3岁儿童托育行业总体的特点是：机构数量严重匮乏，主管部门和相关法规缺少，行业标准缺少，社会力量开办托育机构困难重重。针对3岁以下儿童的机构，市场上更多的是早期教育机构，但是早教机构不等于托育机构，绝大多数的早教机构并不提供全日制的托育服务。

从托育机构的数量上来说，目前严重匮乏，根本不足以满足家长的需求。目前只有极少数的幼儿园还可以招收托班，绝大多数的公立幼儿园已经不再招收3岁以下的孩子。对于3岁以下儿童的托育，从国家层面上来说没有明确主管部门，缺少积极引导、规范管理和有效监督。在政策的扶持远远不够，迄今为止没有关于婴幼儿托幼服务发展的总体规划，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标准也不完善。另外，对于雇用育儿期职工的企业缺乏相应的税收减免等救济和鼓励政策。

未来随着中国出生人口的快速增加，托育机构的需求将会越来越迫切。目前，婴幼儿在各类托育机构的入托率比较低，与欧洲、亚洲许多发达国家相比，差距非常明显。

准备投资开办一家托育机构前，建议看思考以下几点问题：

托育行业的“依赖人因素”很强，所以每一个项目都有自己独特烙印，这也是资本对这个行业是否规模化疑虑的原因。这种独特性是否可以复制为规模化，取决于能否建立持续培养师资的体系，这样你才能源源不断地“造血”，适应快速发展的需要。搭建人才体系需要专业化系统培训并且取得上岗资格证。国家对行业师资培训的保障原则是以高校为学历培养，国家开放大学和中职院校以在职岗位培训为主。未来托育行业的上岗必须要取得上岗资格证，设置的岗位有：托育园园长、保育员、护理员、发展引导员等。

很多人对品牌的认识不足，不了解品牌对托育机构的重要性，因为只有品牌才能溢价，没有品牌意识的托育园只是一堆桌椅板凳的价值。对于那些加盟托育品牌的项目来说，你所具有的可掌控资源很少，没有了品牌你就没有了灵魂，毕竟你卖的是无形产品（服务），品牌才可以建立信任度。

只有清晰的品牌意识才可以让C端群体识别你所提供的服务是否是他需要的。反观我们大多数托育项目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在自嗨，自认为自己是高品质的托幼机构，其实在妈妈的眼里你和别人没什么两样，我们来看看市场上这个贝、那个家的究竟有什么不同？连行业人士也看不清楚。

托育项目是系统工程，需要创始投资人具备整合资源的能力，整合资源是发展托育项目所必备的重要能力，但是我们大多数托育项目创办人是女性，她们缺乏外延联合的眼界，格局不够就会办成作坊式的形态难以有大的发展。规模发展不起来，你的管理成本就会很高，将大量的资金耗在内部的管理上，导致项目存活不了。

除了需要思考以上问题，还有一个必备条件是需要一个坚定有目标的创始人，他热爱这个行业，诚信并靠谱；能真诚对待自己的员工和合作者；言而守信面对一切挫折淡定而从容；灵活变通且市场敏锐；遇到困难不放弃、不抱怨，有良好的心态。

 当前托育市场普遍聒噪，我观察到托育经营者遇到的普遍难点有几点：

托育难，难在于系统的打造。系统不是摆在面前的一堆资料，也不是某个成功经验的复制。系统是自身资源整合出来的方法论，是在过程中打磨出来可以生存市场所适用的武器；系统是品牌传递出来的价值观，是传递价值观的营销，是落地理念的渠道以及产品的塑造等。

托育难，难在于老师是否也有经营者一样创业的心态。如果没有，大多数人只是做事的心态。做事考虑的只是省事、过程简单、回报高，如何形成激励，给他们不断的约束和自我醒悟，这是需要创始人有“宗教般”的信念和手段。

托育难，难在于托育定位与客户支付能力不匹配。有位老板深刻地说了一句话“有日托需求的，没有支付能力，有支付能力的不需要托，只需要育”。需要日托的客户，多数是双薪家庭以及单亲家庭，现今生活费用的高昂，阻挡了大部分妈妈送托的愿望。市场为了凸显托育项目的高大上（这也是中国人普遍做生意的逻辑），将托育环境做的越来越豪华。为了匹配豪华的环境，重金聘任高学历师资团队，造成管理费用的奇高，只好不断地提高托费，越往上走，最后发现愿意支付的人群几乎无存。

托育难，难在于行业挖“墙脚”的人多。托育行业人才稀缺，为了招到老师，各个老板不断开出让自己流血的薪酬，造成师资队伍私下互相攀比，飘飘然地认识不清自己，这也是行业一直以来的诟病。当管理费用达到你总收入的40%以上，“品牌”也救不了机构，留下来的只是侥幸。我们总能听到这样一句话：“坚持，到了明年就会好了，到了明年，还会说后年就会好起来”。安慰的确会让人暂时忘却痛苦。托育在多数家庭的眼中就是服务的角色，服务就是隐含自己的教育角色，去帮助妈妈解决他们面临的困难。帮助是共赢的关系，而不是恐吓她们去把手伸进她们羞涩的口袋。成功总是属于少数人，感性总是容易去想象美好的一面，但生存下来的人一定是时刻保持危机感的人，理性的话总是听着逆耳。

如何经营一家可持续发展的托育机构？

作为可持续发展的托育品牌机构，一定是能整合社会资源，善于利用资本的杠杆效益，去配置更多的资源，平均分配，让更多的家庭享受托育的福利。持续专业发展（continuing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简称CPD）是托育中心发展的根本，是改善婴幼儿在家外情境所体验照顾品质的关键。对从事托育工作者的师资进行持续的培训，这种培训不止来自于实践的操作训练，还来自于专业理论的提升。包括：婴幼儿认知发展、户外学习、友善沟通的空间、三岁以下的教学等。

家庭选择幼托园所满意度构面分为有形性、关怀性、安全性和专业性。有形性是指幼托园所中提供的教材和课程、行政协助是否符合家长的需求；关怀性是指幼托园所中的老师及行政人员对所内的幼儿是否做到最适当的照顾，以增进幼儿身心健全的发展；安全性是指幼托园所中的环境规划是否能保护幼儿在所中安全。专业性是指幼托园所中的老师是否具备专业的幼教知识、是否用心及对幼教有使命感。

培养优秀的教师团队。0-3岁托育领域强调的是保育和教育的结合，因此，0-3领域的老师严格来讲应该称之为教保人员。如果让3-6岁的幼师来到0-3领域，她们面对尚处在发育阶段的婴幼儿往往感到无力适从而手足无措；做亲子早教的老师在工作中的主要经验是熟悉游戏教案保障亲子活动的顺利进行，面对一日生活需要照料的婴幼儿也缺乏相关的经验。

作为从事0-3领域的老师首先要三观正确，这三观是：教育观、儿童观、发展观。现在托育机构的师资流失率很高，主要原因就是教师缺乏价值观和理解婴幼儿的培训，这些老师缺乏理解婴幼儿的基本知识，她们如何看待婴幼儿决定了她们的工作性质。如果一个老师缺乏心理学的基本知识，自然就会把“托”看成自己工作的日常，从而认为自己就是“伺候”婴幼儿的保姆，丧失了0-3领域老师的认同感和神圣感。

 托育中心的班级设置一般以：婴儿、较大婴儿、学步儿、幼儿四个阶段来分班。每个阶段婴儿的特点不同，对班级老师的能力要求也不同。尽管对0-3教师的要求是保教一体，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多数师资不具备这个要求。每个班级师资合理设置应该是发展引导员、护理人员和保育人员的配置为佳，这三个岗位的有效配合可以基本满足一日常规的教保结合需要。教保互动要求老师要有与婴幼儿互动的能力，即：尊重的（respectful）、回应的（responsive）、互惠或双向的（reciprocal）。

托育中心师资能力的要求要高于幼儿园的老师，有很多问题值得教师深入的思考，如各园的实际情况、教育目标与婴幼儿发展的状况、内容的导出、环境的创设、发展与环境、活动与环境的关系、活动的指导、幼儿的理解等等。最重要的一点，在婴幼儿、家长、教师三者之间要建立信赖关系，以及教师要发挥主体性并尊重婴幼儿。以下是我总结一名托育教师应具备的基本能力模型：

1、促进婴幼儿在语言、认知、社会性、情感及身体远动机能方面的学习。

2、班级管理。

3、环境的准备和材料的投放。

4、养育及引导。

5、与重要的人员（家长、同事、行政人员、社会民众）沟通。

1、理解心理学的基本概念；

2、理解学习的理论；

3、熟悉课程模式的基本原理；

4、懂得婴幼儿照料的基本技能。

5、了解一般疾病和流行性疾病的预防和发生。

1、为婴幼儿讲述生动的故事；

2、知道如何带领婴幼儿体能与游戏活动；

3、熟悉并会带领各种婴幼儿造型艺术活动；

4、设计活动，让婴幼儿学会简单的生活常识；

5、收集有关婴幼儿、学步儿课程的教学材料；

6、可以自己设计适合婴幼儿个别发展的计划；

7、根据单元主题，拟定简单的单元目标；

1、知道如何与婴幼儿谈话；

2、能用正面的、鼓励性的语言来引导婴幼儿的行为；

3、使用适当的技巧提示问题，引导婴幼儿思考发问；

1、帮助婴幼儿与友伴和睦相处；

2、帮助婴幼儿主动、积极地参与活动；

3、在了解婴幼儿原有的经验上，帮助他们拓展新的经验；

4、帮助婴幼儿建立想象与真实世界的规则感；

5、观察记录婴幼儿的行为；

6、能运用有效的方法，收集建立婴幼儿的个案资料；

在托育中心实施适合婴儿个体发展的课程活动。“课程”模式在托育中心实施，则是选择材料和活动的一个依据，还可以是培养完整儿童的一个综合性方案。托育中心针对0-3岁的婴幼儿生理发展和心理发展特点，则是保育服务和幼儿教育服务的综合体现。对于“托育”的定义，有三个公认的定义：家庭教育的补充；为妈妈育儿提供帮助；为婴幼儿成长提供帮助。

作为托育中心的职能，不是为了教育婴幼儿，而是去实施一些方法，如入托、保健、保育、婴幼儿养育知识，去帮助妈妈群体而提供支持性策略。对于婴幼儿成长，则建立个人意识（学习品质）；情感健康；社会化；语言发展、交流能力；认知能力；感知运动技能六个方面的发展。帮助婴幼儿发展，则是建立在理解婴幼儿的基础上，帮助他们建立良好的品质、生活习惯、独立行动和思考的能力、自控力以及亲社会行为。

课程模式具备四要素——哲学理念、总体目标和具体目标、课堂活动和婴幼儿评估以及他们之间的联系，是一个综合性课程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美Carol E.catron）。在美国实施早期开端计划的过程中，出现了幼儿教育五大课程模式，他们是：

蒙台梭利教育法；银行街——互动发展模式；直接教学模式；卡米——德弗里斯模式；髙瞻课程模式；另外瑞吉欧教育法、华德福课程模式，陈鹤琴课程模式，人类价值教育课程模式，金字塔课程模式、安吉游戏，IB课程模式也在幼儿教育领域应用。

无论采用什么课程模式，为自己设计婴幼儿保育服务（课程）和幼儿教育服务，应该具备以下特征：它必须很好的匹配儿童的需要和兴趣、家长的价值观和期望、社区的传统和文化以及教师的特点和能力等。

献给我们的孩子们

你的外在身形远远比不上内在灵魂的宽广，

卓越的哲人！保全了异禀英才，

你是盲人中间的明眸慧眼，

不听也不说，谛视着永恒之海，

永恒的灵智时时在眼前闪现。

超凡的智者，有福的先知！

真理就在你心头栖止，

为寻求真理，我们辛劳了一世，

……

孩子呵！如今你位于生命的高峰，

因保有天赋的自由而享有尊荣，

……

——威廉.华兹华斯

《咏童年往事中的永生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