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真不敢想象,就这么一晃,不知不觉都是十七八岁的人啦。可回忆起四五岁时发生的事就像在几天前一样。我一直认为,所有人都会喜欢一段很纯粹的时光--大家想得少一点儿,笑得多一点儿。
我的故事就从傅妮妮开始。
玩具西瓜
傅妮妮是这样一个人,她胆小得什么都怕,见人总低着头,这惹得她奶奶动不动就要朝她喊:“妮妮,把头抬起来!”
我们住在一个院里,后来一起上了幼儿园、小学和中学。傅妮妮的胆小使我在她面前时刻都像一个英雄,时不时地我会学着她奶奶,甚至比她奶奶更严厉地朝她喊着:“傅妮妮,把头抬起来!”
可是,傅妮妮的眼神就像水一样摇曳,让人看了都冒凉气儿--我想这就是一个人胆怯到极点的表现。直到长大她都是那样,从不为什么事而反抗别人。
去幼儿园的第一天,老师领大家做一个游戏--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堆玩具西瓜,你几岁就拿出几个来,然后再告诉小朋友们你几岁了。那些玩具西瓜大的少小的多,可人人都想要大的,偏偏傅妮妮那一堆里有一个大的,她旁边的小朋友红了眼,像强盗一样抢走了大西瓜。可气的是,傅妮妮连吭都没吭一声,“强盗”得意地在笑。“那个西瓜是傅妮妮的!”我忍不住了。“是我的!!”“强盗”比我的嗓门儿还高。“你快把西瓜交出来!”“就不给你!”真是没有正义了。我一步冲上去,一把夺过西瓜,一掌把“强盗”打倒在地,最后从牙缝儿里挤出两个字:“讨--厌!”“强盗”哇的一声哭了。老师赶忙过来,一边给“强盗”擦眼泪一边对我说:“牛小宝,女孩子怎么可以打人呢?”还好她的语气极其温和,听起来像在赞扬什么似的。“他抢傅妮妮的西瓜!”我指着傅妮妮大声告诉老师。大家这时把目光转向傅妮妮,只见她像没事一样静静地玩着--全然不知我刚刚的浴血奋战。“总之是你不对,”老师看了看我,又转向小朋友们,“大家要团结友爱!”屈呀!
这就是我不光彩的幼儿园第一天--这一切都是因为傅妮妮。
从此,傅妮妮有外号儿了,小老鼠就是傅妮妮,傅妮妮就是小老鼠!
米老鼠手帕
不久,幼儿园组织春游,是到白云雁水野餐。可最吸引人的是午后的二人三足比赛,获胜者的奖品是一条印着米老鼠的手帕。天知道我多么想要它!我想:一定要挑一个跑得快的伙伴。可是,一种不祥的气息向我飘来,我看到傅妮妮向我走过来了:“小宝,我们一组吧。”
“不!和你一组就没有米老鼠手帕了!”
“……”她要哭了。
“算了,一组就一组,可你要快点跑!”
“我一定!”说着傅妮妮就又笑了。
比赛开始了,我拖着傅妮妮就跑,和拖一个拖把没什么两样。
“牛小宝!!你慢一点儿呀,我跑不动了!”傅妮妮脸都吓白了,大叫着。
我怎么会理她!奔,照旧。
马上要到终点了,我要成第一了--米老鼠手帕像一面旗子在我眼前飘啊飘。正在这时,傅妮妮使劲地拉了我一把,我一头撞到了地上,顿时鼻子流血不止。
傅妮妮吓坏了,我觉得她像一个谋杀犯,杀了我的米老鼠手帕--因为别的组已经过终点线了。
老师为我止鼻血的同时和另一个老师交谈着:“幸好没出什么大意外。”“也给她一条手帕吧,她跑得那么凶,不都是为了这个。”
我捧着手帕,“飞”到傅妮妮身边:“你看,老师给我一条米、老、鼠、手、帕!”那几个字几乎是从嘴里蹦出来的,骄傲得不得了。
“……小宝,你真了不起呀!”
我飘飘然了,把刚才对傅妮妮的仇恨全忘了。
渔夫和金鱼的故事
一年过去了,我和傅妮妮都升到了中班。
庆祝儿童节的联欢会上,中班要表演“采蘑菇的小姑娘”。那几天,每个人都眼睁睁地巴望能被选上去表演节目。我常常想:要是我选上了,儿童节那天姥姥来看我表演节目,准会指着我向别人夸口:“瞧,那就是我们小宝,真了不得了!”
挑人那天到了,老师一个个地念名字,连傅妮妮都点到了!--怎么就没我呢??
“小宝,你没选上,这可怎么办呀?”又是傅妮妮,她这是在嘲笑我吗?她不敢!其实我心里也在想“这可怎么办”,嘴上却轻松得很:“跳舞有什么,我本来就不太想跳来着。我会讲’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你会吗?!”
“我不会。”
“我还会背唐诗,你会吗?”
“不会……”
“我帮姥姥打酱油,你会吗?”
“我……我不敢过马路……”傅妮妮显然有些害怕。
我一掉头,理都不理她,心里竟有些平衡了--呵呵,原来我也不差呀。
那天吃午饭的时候,傅妮妮冒着“吃饭讲话罚站”的危险对我说:“小宝,你给我讲’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好不好?”
棒冰和小汽车
上大班的时候,我和傅妮妮都不用大人接送了,家离幼儿园很近,我们结伴一起走。夏天,我会认为傅妮妮的奶奶很好,因为她总会给傅妮妮几个钢儿去买棒冰--姥姥是从不会给我钱的。
每当傅妮妮买棒冰的时候,我便失去了往日的神气,几乎是在哀求:“傅妮妮,分我一半儿吧!”这时候,傅妮妮先看看我,又看看棒冰,用手不断地抚摩着它,“那……那你以后也要请我吃。”“那还用说,等我长大了,请你吃全世界最好的棒冰!”说着我理直气壮地从她手上拿过棒冰,砰的一下掰开后,塞给她一半儿。好像那棒冰本来就是我的。
时常地,幼儿园门口会停着一辆黑色的小汽车,我们知道那是抢傅妮妮西瓜的“强盗”家的。“强盗”他爸开着小汽车来接他时,都会给他买一个奶油冰淇淋。那次,“强盗”拿着冰淇淋上了小汽车后,还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朝着手拿棒冰的我和傅妮妮,一副很有优越感的样子。我和傅妮妮就痴痴地盯着那小汽车,任凭手里的棒冰滴滴答答地化。
“如果我有很多钱,就买很多辆小汽车。”傅妮妮有点神往了。
“要那么多干吗?”
“我要给我奶奶一辆,给妈妈和爸爸一辆,还有……也给你一辆吧,哎,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傅妮妮第一次那么大方。
“咖啡色。”我美滋滋地答着。
于是,那个夏天以至于整个童年都充斥着我们对棒冰和小汽车的梦想。
前几天,我碰见傅妮妮,忽然想起幼儿园时的事,便打趣地说:“你没忘记要送我一辆咖啡色的小汽车吧?”“什么小汽车?我只记得,你说要请我吃全世界最好的棒冰。”
傅妮妮和我都笑了。
原来我们什么都没忘记。
【幼儿园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