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随笔】杨红林（泾川县教育局教研室）：干净又明亮的教育，要培育生命的纯真

滋养生命的真——晨诵的意义和价值

《蜗牛》

蜗牛出去串门子，

带着一间小屋子。

雷声隆隆下大雨，

蜗牛拍拍小肚子：

“雨点来了我不怕，

我会躲进小屋子。”

为什么晨诵？就是让孩子在美好的诵读声中开启一天的序曲，像早晨拉开序幕，鸟鸣声声，从林中穿越。用五分钟，或长或短，放开喉咙，不用过多的讲解，就是用喜欢的方式，用声音表达，读那些自然四季，读有趣的童话世界，读毛毛虫和蝴蝶，读黄鹂和蜗牛，读一切美好的事物，读孩子们喜欢的东西。陈美丽老师说，晨诵是声音的舞蹈，是诗歌的舞蹈，是生命的舞蹈，要让童真、浪漫、庄严浸透在生命里，让生命自由舒展。这是教育者的初心和实践，对美好教育的追求。

听了那些天真有趣的孩子们，用童言童语诵读趣味横生的诗歌，在老师的引导下，一遍遍读，从生涩到抑扬顿挫，从稚嫩到诗意盎然，文字在教室里飘逸，声音在生命中滋润，忽然之间有了一种感觉——诵读不止是一种学习，更是一种生命的仪式，还是一种生命的暗示。都说“生活需要仪式感”“生活需要诗意”，那么一天生活的开启在幸福自然的氛围中荡漾，满满的仪式感在诵读中洋溢，不就是把每一天当成一首诗吗？而诵读的内容，在《晨诵课》中以体系呈现，古今中外，诗歌童话，千挑百选，浪漫着诗意和生命的唤醒，在无声中浸透着对美好生活的希望。所以，重新认识晨诵的意义，在小学阶段，我们需要种植美好的种子在孩子们心中，天长日久，日拱一卒，这样浸润式的教育，传达感恩和对生命的珍惜，是最长久的养育，胜过分数和ABC的等级评判。再听一段童诗：

春雷公公天空吼，

轰隆隆，轰隆隆，

发放春天通知书。

春雨娃娃夜里跑，

沙沙沙，沙沙沙，

滋润万物细无声。

花儿开，草儿绿，

笋芽冒，树儿长，

大地头发绿，

小鱼钻出来，

青蛙蹦出来，

燕子飞起来，

柳梢吹起来。

呈现活动的真——随意诗性的课间

要培养具有创新意识的人才，就要着力培育“培养自由的生活和个性化的生命意识”，那么这样的自由和个性如何培养？在朗星小学的30分钟大课间，学生以几乎散乱的形式活动，从形到神地舒展生命，在真正地享受自由的空间。有的在楼道观看绘本画作品，有的在一楼打乒乓球，有的在“空中花园”中抛皮球，或者三三两两在说话，有的在围成一圈浇洒刚出头的植物，或者在空地上追逐撵打，笑声洋溢在阳光下，还有大部分跑到楼前操场上，借来跳绳、篮球、投壶等，（存放运动器材的库就在操场边，靠墙且简易）放肆地运动，无所顾忌地运动，老师也参与其中。隔着四楼的玻璃都能听到欢乐的笑声。那些自由奔跑的身影，那些投篮的稚嫩，那些大绳下的悦动，都在阳光下真实地发生。课间，没有整齐划一，没有大气磅礴，没有做出来的震撼，没有刻意给远道而来的客人看，如同四季轮回，风儿的呢喃，树木的抽枝，花儿的绽放，按照各自喜欢的方式生长，和而不同，呈现各自的美丽。

在朗星南北楼的连接处，有一个男孩子坐在台阶上，不太白皙的脸上透露着沉稳，手里玩着一小块树皮，树皮上甚至还有树上的白絮，他坐在台阶上随心地玩着，平静淡然。我坐下来，他也没有好奇一个陌生人坐在他身边。我问“你怎么不和同学们玩去？”他转弄着手里的东西，说：“不想玩”。“你喜欢玩树皮？”他还是那样淡然“无聊呗！”。记得有一句话，独处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如果习惯了把教育看成整体划一，就必然失去个性和精神的自由。生命成长的方式有许多种，无所谓好坏，一个人看星星、发呆、无聊、仰望、悲喜，或者什么也不做也不想，都是生命的发育方式，或者更具有独特性的成长。

在学校里，如果不留出自由支配的空间和时间，任何时空都被集体支配，那样的空间是不是太压抑，成为精神上的“公社时代”，是不是对童年成长的摧残？我想起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那些孩子还有一片后院，可以溜出去玩，弄花玩泥巴，说话发呆，这些或许是滋养精神的最好营养。就是我们大人，伏案劳形一周了，总想着周末跑到大自然里，去看山看水，去散散心，去释放拘束了很久的心，何况孩子，以游戏为伴的是他们的天性啊！

想起我们有的课间，追求静悄悄，在校随时看管，单怕离开老师的视线就会出问题，结果越小心越来啥。有的规定课间10分钟分配成“前3后7”或者“55对开”，由任课老师监控，只要楼道中有一点嘈杂声就赶紧制止，是不是过了头。就是大课间活动，也是整齐划一的组织活动，仅剩的时间上厕所还要跑步走，那有自由活动的空间？哪有个性释放的空间？从根本上说，是不是忘记了儿童的天性，人的本性。教育如同栽树，舒展其根，培植好土，有光和水，才有健康成长。

有时候，我们卷在其中的人也要有抵抗惯性力的能力，反思管理设计和考核办法，读些教育学，多问一问孩子们想什么，思考为什么育人，怎样才是真正的育人。

方向对了，路才不会错。

释放美育的真——小桥音乐会的美育行动

当12个班的小学生们逐个登上小小的舞台展演时，朗星小学弟39期小桥音乐会开演了。我们内心有点激动。如同看到龙美小学“金梧桐”教育研讨会上孩子们的诗歌诵读，一些专家说，他们的眼睛也湿润了。为什么呢？难道我们没有看过高大上的学生演出？

感动我们的是纯真的笑脸，明亮的眼神，质朴的衣着和全班孩子都参与的公平。就在那不到30平米的台子上，在外等待的一二三年级孩子们依次表演他们的才艺。衣着很朴实，就是他们的校服；排演也很纯粹，因地制宜，或者站在台子上，或者耷拉着腿坐在台沿上，或者站在台下，根据地形空间作以排布。演出的内容有口风琴、葫芦丝、双管笛或者小合唱之类的，孩子们随着韵律，脚步和手势有节律地动着，有的还做错了，手势挥动反了；有的还没有学会，唱的还不熟练；有的孩子明显超胖，却站在最中间的C位上；有的长得不俊俏，不是跳舞的最好身形，但站在最前排，跳得最起劲。最让我们感到温馨的是每个孩子脸上的笑容，那么灿烂，那么从容，那么真实。最主要的是全班都上台，一个都不少，把舞台给了每一个学生。正如原卫华校长说的，把小桥音乐会作为常态教育的一部分，每两周举行一次，内容变换，全体学生参加，乐器之类可以自己制作，把每个学生都作为主角，就是要让孩子们接受最纯真的教育。就是那些绘本画，至多一周一篇，全是学生自己画，稚嫩单调，但体现着涂鸦期的真实，这是成人无法画出的。而我们听到看到，很多绘画作品家长包办，因为孩子们画得入不了学校的法眼，不够精细流畅，不够高大上，所以假的明晃晃的摆在那里，大家却心照不宣。这是不是讽刺？

“这里的舞台很小，这里的舞台却很大”。这是现场从心底冒出来的话。把美育教育不搞作高大上的做作，不做一小部分精英的代表性展示，不上古筝、萨克斯管等占地方、费时间、只适合精英独有的特殊表演，不为培训机构打招生广告，不制造美育教育的焦虑情绪，就是从人人都可以买得起，人人都能够参与，人人都可以作为主人的教育，把这些作为学校生活的一部分，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就像自由呼吸一样，把美育教育从所谓高端融入日常，融入学校教育之中。这就是真实、公平、公正、关照学生的尊严、不搞区别化对待和筛选性选拔的教育。

有的学校也搞美育教育，小规模学校全体参与，但是规模大一点的学校，是不是就把素质教育落实到每一个孩子身上？艺术节只是一小部分学生展示天分和技能的独有舞台，有的孩子六年时间从来没有登上过一次学校的舞台，甚至班级的舞台，只是给亲爱的同学鼓了六年掌，做了六年看客，每年登台展演的都是那几个“明星”，这样的舞台是不是太小了。诚然，技艺好的排演不费事，可是得了奖却失去了教育的本心。有的学校音体美课程是否开全或者开设？是否被无辜挤占？总是找借口没有专业老师，但是我们忘了40年前上小学，出身“土八路”的代课教师都能每学期教会十多首歌曲，如今的校园里还有歌声吗？学生还会唱歌吗？

或许这是理念的问题，能力的问题，师资的问题，管理的问题，考核办法的问题，导致分数观念根深蒂固，素养认识退而其次，但深层次的还是功利化的驱动让管理者和教育者失去了真实，忘却了教育的本性，违背了教育的规律，南辕北辙，涸泽而渔，早上栽树就想下午乘凉，让一片生命成长的乐园成了竞技场、表演秀，从而导致孩子们厌倦学校，心理逐渐有了阴影……从高中卷，一直卷到小学乃至幼儿园，从学校卷一直卷到亲生父母和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人人深受其害却相爱相杀，忍耐着，实在忍耐不了就走向极端。

想起王开岭《精神明亮的人》扉页上一句话：“让灵魂从婴儿做起，像童年那样，咬着铅笔，对世界报以纯真，好奇和汹涌的爱意……”。也想起在讲座分享中，他一再阐释的“儿童、自然和闲暇的时间”三重观点，说得心意透彻，说得心明眼亮。

做教育的人，我们千万不能忘记：“因为走得太急太远，却忘记了为什么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