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感想】李慧梅：如果没有佚之狐？

泾川县第三中学  李慧梅

从人教版高中语文必修一第四课到部编版高中语文必修下册第二课，《烛之武退秦师》这篇课文始终没有离开过大家的视线，而且都编排在教材的前列，为什么呢？这篇课文被贴上的标签似乎很多。原来教材的单元提示从“记政治、外交的风云变幻”到“领略古人的才华和品德”再到“学习文言叙事的简洁之美”，而新教材中这篇文章属于思辨性阅读与表达范畴，要体现“中华文明之光”的主题教学，单元提示说道“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深刻体悟前人的智慧，才能更好地把握当下与未来”，我们在实际教学中更多关注了“烛之武是如何一步一步智退强大的虎狼秦师的”却很少关注这场军事外交中的幕后英雄——佚之狐。

很多年的高中教学生涯中，我对这篇课文的教学重点无非是文言文层面的重点字词和特殊句式的积累，然后是文章的内容的讲解，重点似乎每次都稳稳地落在烛之武的睿智又理性的智退语言艺术上，今年在开始讲解这篇文章时，我突然开始怀疑自己，脑海中会时不时冒出很多新奇的想法，我突然间脑海中闪现出一个想法：如果在这场精彩的又充满玄机的外交中没了佚之狐，会怎么样？

我想到这个问题时都被自己吓到了，在一篇396字的文章里，佚之狐太不起眼了，全文他只出场了一次，也留给后人的只有一句台词，“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军，师必退。”这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14个字，字字戳中要害，字字发力精准，他在历史上的高光时刻也是因为这区区14个字，因为这一句关键时刻的“救命稻草”，让人们记住了佚之狐，自此，他在人们的记忆里留下了千古不朽的美名。我们很难想象在春秋无义战，但却师出有名的时期，在强大的秦国和晋国因为历史原因围攻郑国的危急时期，郑国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两大强国联合，分分钟就可以让郑国灭得彻底，永无翻身之日。

但危急时刻他站了出来，在郑国的朝堂上大臣和国君都无计可施的时候，佚之狐的出现或许让郑国的朝堂上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许只是人们实在没办法时的“死马当活马医”吧，文章没有交代关于佚之狐的任何信息，他的为人处事，他的品德高尚与否，他的能力如何，作者只字未提，他就像个谜一样的存在。但他一张嘴就说“国危矣”，这三个字，及其冷静客观地分析了当时郑国的当下形势，处在秦晋的包围圈中，危在旦夕，这一刻，刻不容缓，也就这三个字，让我们感受到他的不容置疑，仿佛此时此刻，他就是权威一样。

佚之狐也是心怀国家，充满了拳拳的爱国之心，因为他比谁都明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但他能力有限，他只是郑国的一个小小的大夫，他的可贵不仅在于能以沉着冷静的姿态分析当时的国家形势，他更可贵的是能认清自己，不高估自己，不低估自己，他把自己置身于恰当准确的人生坐标系中。

“若使烛之武见秦军，师必退”，对！是烛之武，郑国大夫烛之武，一个七十几岁依然没有得到重用的人，而不是他佚之狐。他的可贵的精神在此时此刻显示了出来，他不怕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国君和同僚们意识到自己能力不足，心胸狭窄，国家危急时刻，自身的渺小不足又算得了什么呢？他用十分肯定又自信的语气说道让烛之武出面的话，“师必退”，多么的勇敢，多么的坚定执着，他对于烛之武不仅是欣赏的眼光，更是了解得十分透彻，这一个“必”，仿佛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后悔动摇的痕迹。佚之狐肯定也会想到这一次的举荐，会直接把烛之武推到风口浪尖，他可能也会想到烛之武要用什么样的战略战术，才可以拯救郑国于水深火热中，他会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烛之武的使命艰巨，担子之重，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否则他们连同整个郑国都可能万劫不复。

佚之狐“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军，师必退。”这一句话，就像一场生命的博弈，不同的是，在这场赌局中，只能赢不能输。到底是谁给了佚之狐这么大的底气？让他在这场军事外交中看似不起眼，实则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作用，扭转了郑国的危难局势，烛之武也最终不辱使命，完成了这个艰巨的任务。我想是一个人对自己的自知自觉，也是一个人对自己的认识和了解，很显然，佚之狐他才是人生的赢家，他懂得与自己和解，懂得与自己握手言和，也有他对于国家的那份赤子情怀，以国家大局为重，深明大义，这正是古代很多文人的最终出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烛之武退秦师》选自《左传》，原名《左氏春秋》，相传为春秋末年左丘明所做，《左传》是为解释孔子的《春秋》而作，是儒家的经典之一。而“仲尼厄而作《春秋》”，孔子在他50多岁的时候离开鲁国开始周游列国，希望可以让自己的“仁政”思想得到诸侯王的肯定，谁知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处处碰壁，他的人“累累若丧家之犬”，他的一切理想的社会蓝图也被彻底击得粉碎，68岁他回到鲁国，写了《春秋》，《左传》是《春秋》三传之一，显然继承了孔子的为政理想，同时也让我们熟知的“春秋笔法”得以流传。佚之狐其实就是曾经的那个孔子，是他让一切都合理了，水到渠成起来，是的，正应了那句“存在的就是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