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文苑】薛小伟：张老寺静物（组诗）

在张老寺塬上，向远处瞅

除了山，就是沟壑

山是绵延不绝的山

沟壑是横七竖八的沟壑

我总觉得山比沟壑好

有一天我会抵达山巅

看见你那儿的风景

两条主街道交叉成十字

每次经过十字，我都会想起一个人

有一天晚上，我路过十字

步履沉重，仰首看见满天星辰

默默流下了泪 

篮球场大小的市场

是张老寺人牵挂的繁华

瓜果蔬菜，小吃零食

渐渐学会了张老寺的

南腔北调，时不时传出

欢快的笑声，那种笑

跟“直辖市”的一模一样

去张老寺的路上只有一棵柳树

你要记住，见到它不要停

不要瞅，不要惊讶它长成她的模样

不要夸赞它孤傲

默默地走开，是对一个以悬吊的方式

结束生命的知青的莫大安慰

风一起，她的灵魂随着柳枝翩翩起舞

那是她对你的答谢

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树上就有多少朵泡桐花

这么多的花里住着数不清的秘密

多年来，我只参透了一朵

据说，参透一朵花事

就要远走他乡，我走后

泡桐花再没开过，就像从没开过

坐在我对面的老张

把张老寺半世的秘密告诉了我

也把他相亲过的那个女孩告诉了我

我接过他为我点燃的烟，内心无比彷徨

陡然发觉，揣着秘密与爱在世间行走

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幸好，这么多年我依然守口如瓶

那一年，梅花镇来到张老寺

我带他去看菩提

一路逢山开路，披荆斩棘

杀生无数

我自知罪孽深重，不求引渡

梅花镇于菩提树下冥思苦想

反复吟诵六字真言，佛法无边

浮生一梦，何妨

心藏大恶，走过红尘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