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文苑】何金平：再读《虞美人》

有时，人生的痛苦真的是一言难尽。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艰难，王候将相有王侯将相的辛酸。庄子说: “人非鱼，安知鱼之乐也”。我想说:“子非他，安知他之忧也”。人人都想当皇帝，可帝王的日子当真极好，我看未必。不信，你看那后主李煜。

李煜的一生是一次惊险的崩极。有过帝王的荣华奢靡，更有过阶下之囚的屈辱无望。无经国济世之才，便做一个纯粹的文人。躲进小楼，弹自己的琴，读自己的书，写自已的文章，以清风明月为伴。若这样的日子真能长久，也算不辜负上天赐予他的惊世之才。可是，他终究是多情念旧之人，生于帝王之家，长于帝王之家，直到继承大统，乃至国破家亡，乘坐囚车一路向北，种种经历，无法从他的记忆中抹去。帝王的责任，男人的担当，复国的无望，囚禁的屈辱，他的精神世界早已被分尸，肢解。而那种疼痛无助委屈除了窗内若隐若显的月，冰冷的墙壁能听得见，再无处诉说。

于是，东风吹来，百花竞放的夜晚，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知道那个平日里与之称兄道弟，窃他社稷夺他妻妾的江洋大盗此刻正在与众多女人享受风月。于是，他便脱口而出了这首血泪和成的词作《虞美人》，亡国之恨，故园之思，高空坠落的疼痛一股脑儿的发泄了出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虽则只有几年，但对化而言却是度日如年，春花秋月，乐景哀情一时尽显，也许只是半年前发生的事，于他而言却恍如隔世，大多已记不清楚，忆不起来。“昨夜小楼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东风吹来，又是一年。这样的东风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希望，反而吹灭了他瘦弱的复国火苗。明月进窗，遥寄相思，无家之人，除了对月垂泪便无能为力。梦境中亭台楼阁仍在，可当年年轻的宫女却已尽显老态。物时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此刻，看似无泪，实则，血和着泪被他一起吞咽。独酌酌的是寂寞，是失意。设问，问的是悲愤，是无奈，是无法言说的愁绪。“问君能有几多愁”，到底多少愁，数也数不清。“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只是像汹涌澎湃的江水，不舍昼夜，连绵不绝。这是他留给世界的遗言。

今天，我们再去读这首词的时候，我想，我们是否可以不要过多的评价他作为帝王的是非功过，只把他当一个普通人，一个文人，一个失去家园的流浪者，也许只有这样，我们才更能理解他的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