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研】钱耀辉：今天我们怎样讲鲁迅

在教育办组织的一次“同上一节课”活动中，窑店镇中心小学杨秋娟老师和窑店镇练范小学蒋文英老师同上人教版六年级语文上册《少年闰土》第二课时，杨老师教学中注重引导学生体悟少年闰土的朴实、健康、活泼、机灵、勇敢、聪明能干、见多识广，整个教学一气呵成，水到渠成；蒋老师是教学新人中成长较快的老师，课堂教学表现出“出生牛犊不怕虎”的姿态，通过精巧的语言分析讲述闰土与鲁迅之间的童年趣事，童真童趣油然而生。在评课研讨中，绝大部分听课老师对两节课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只有一位老师提出了“这样一种戛然而止的教学，实际上是对鲁迅作品的一种曲解，这并不是鲁迅的初衷”。最后，我总体进行了评价：“杨老师的课堂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学生的表现已经告诉你了；蒋老师的课堂究竟发生了什么，老师的表现就是答案。方式不同，殊途同归，教学各有千秋，大家各取所长，但是希望关于鲁迅作品解读的讨论不要停止。”

研讨匆匆结束，但对于哪位老师的质疑我无法释怀。这使我想起了2009年6月8日北大著名教授钱理群先生在天水师范学院做的《我们今天为什么需要鲁迅》的报告，他围绕“鲁迅是不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主将，是不是中国文化的方向；鲁迅到底是不是左翼文学运动的领袖，左联的盟主以及当下读鲁迅的价值”三个大问题展开演讲，讲述深刻，思想犀利，激情满怀。运用拒绝体制束缚等三大拒绝指出鲁迅也一直保持着他的思想独立性，当代大学生应该学习其伟大的人格和思想。报告结束后的提问环节，我第一个向钱先生提了问题，问题大致是：“一位美学家批评鲁迅先生作品反映社会的阴暗面、人性的丑恶面，不益于学生的身心成长，而先生在《我的教师梦》一书中提出“教育的本质就是将学生内心深处的善良、智慧等等这些最美好的人性因子激发出来，加以培育和升华，以此来压抑人的内在恶因子”，“中小学教师的第一职责就是充当美的使者和播种者”“任何丑的暴露都是反教育的”，那么，鲁迅先生作品对“丑”的暴露与您的教育理想是否存在矛盾呢？我们今天的中小学教师需要怎样给学生讲鲁迅？我们讲鲁迅的什么？”钱先生对我提出的问题足足回答了半个小时，先生开口便讲到：“鲁迅先生说，我们不需要瞒和骗的文学，同样今天我们也不需要瞒和骗的教育。”而后，先生联系鲁迅作品讲述了鲁迅的“立人”思想，他指出，鲁迅的“立人”思想既有强烈的现实性，又具有明显的超越性，要想让我们的中小学生真正“立”起来，就要揭开问题去努力，过去和现在以至未来，都需要鲁迅的人文精神，都需要传承鲁迅文学带给我们的信仰，所以鲁迅对于今天的教育同样具有现实意义，鲁迅作品无论是从历史的、文学的或者社会学的角度都是语文学科绕不开的，也是当今时代不可或缺的，甚至我们今天面临的一系列教育问题都可以在鲁迅那里找到答案。

《少年闰土》节选自鲁迅1921年写的短篇小说《故乡》。这篇文章塑造了一个在鲁迅眼中“聪明、机智勇敢、见多识广”的少年闰土形象。鲁迅先生用“我”和“我”的朋友做对比，突出了闰土的形象，与中年的闰土做了巨大的对比。《少年闰土》是小说《故乡》中一段插叙，题目是选入语文书后后加的。《故乡》是鲁迅“回乡”题材的经典作品，如果单从人教版单元主题中讲的“学习鲁迅先生描写人物的方法”，这篇节选的《少年闰土》入选教材再加上两位老师的解读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也达到了教学目标。如果要真正理解鲁迅笔下的闰土，那么这样的教学无疑是片面的、是断章取义的。如果我们的小学生阅读了鲁迅的《故乡》，会发现小学语文老师欺骗了他，因为少年闰土只是鲁迅的回忆，是为了对比三十年后头顶破毡帽，身披薄棉衣，浑身瑟索着，分明地叫道“老爷”的闰土，《故乡》的艺术对比里， 蕴藏着深沉的人生哲理，最终还是在呐喊“立人”。当然这与教材内容的选择不无关系，固然我们需要通过名家名作来提升语文学科的自信力，但是我们更要重拾语文的尊严、保持语文的“初心”。如果我们断章取义的选择文本解读，只能是对经典的无情糟蹋。如果鲁迅听到我们的学生在课堂上说他要成长为像闰土一样的人，绝对会伤心欲绝的。所以对《少年闰土》的拓展阅读是非常有必要的，我们有必要向学生介绍一个完整的闰土。

无论教育的外在如何变化，它的育人本质不会变，立德树人的目标不会变，我们的教育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更加关注人精神与心灵的培育，语文学科作为最具有人文精神的学科，更应该坚守育人的使命。所以，今天我们讲鲁迅，就要抓住鲁迅精神的现实意义，抓住“立人”这一关键词，让鲁迅的作品成为教育“疗救者”的有力抓手，引导中小学生审视现实，获得觉悟，完成自身精神家园的建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