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荔枝:
前几天爸爸问我,有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我本来想给你写一封信,但迟迟没有动笔。只眼看你哭着、喊着、笑着、跳着,又长大了一岁。
昨天早上,爸爸拿出两个蛋挞,我本来已经把蛋挞放到嘴边,但是你爸爸说荔枝要吃呢。我有些生气地放下蛋挞,给他甩下一句话:“留给你女儿吃吧。”
他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理解,我为什么会生气。你也许也会觉得,妈妈没有爸爸那么爱你。事实上,我也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爱你。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你总是惹我生气。
生日会那天,我让你穿我给你新买的公主裙,你不愿意,你非要穿你最心爱的艾莎裙,哪怕它已经洗得很旧了,还有一些脏兮兮的。你好像总是喜欢跟我作对。
你为什么会跟我作对呢?因为你有你自己的主体性,你有你的意识、你的自主性、你的自我决定能力。我应该尊重你的主体性。但我常常忘记了这一点。所以说,我真的不是那么爱你。
我真的不是那么爱你,因为我在你身上经常看到我自己。
就像爸爸经常说的:“看吧,荔枝的反应跟你一模一样。”在你身上,我看见了自己好多的缺点:敏感、自卑、畏难、粗鲁、暴躁、没有耐心、动不动就哭。
老实说,我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在面对你的时候,我就更加喜欢不起来了。有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对付你,我甚至会对你采用冷暴力,就像我对待自己一样。
如果我真的爱你,我一定是先要爱上那个投射在你身上的我自己。
你知道吗?爱上那样的自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我会慢慢去改变,因为我是真的爱你。
我怎么会不爱你呢?我看见你身上有那么美好的心性。
你那么聪慧,你那么大度,你那么温暖,你那么友善,你那么真实。能拥有这样一个闺女,简直是我的福分。
但我怎样才能更爱你一点呢?真正的爱也许是把自己变成可被迭代的系统。当你开始用我看不懂的方式成长时,不是恐慌控制,而是保持好奇与学习。
所以,亲爱的荔枝,当我说“我也许不是那么爱你”的时候,其实是在说“我还要学着更好地爱你”。
什么是更好地爱你?更好的爱你就是做真实的我自己。这需要时间,需要勇气,需要我不断地觉察、改变和成长。就像你在成长,我也在成长;你在寻找自己,我也在寻找自己。
或许有一天,当你长大了,你会明白:真正的母爱既不是完美无缺,也不是失去自我的付出,而是两个不完美的个体在相互理解与尊重中共同成长。
我想让你看到,妈妈始终在做真实的自己。也希望你永远保持自己的主体性,做你自己想做的人。
因为你不是我的复制品,你是你自己。而我爱你,正是爱着这个独一无二、敢于做自己的你。
永远爱你的妈妈。
胡不喜
2025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