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去世时我读高中,我记忆中他一直是老头的样子,虽然他没留长胡子,但看着就是很老的老头。现在想来,爷爷去世的时候不过七十多岁,还是很年轻的。
爷爷幼时,上过私塾,所以认识些字。冬天闲下来,其他老头都是坐在柴草垛旁晒太阳,爷爷会戴着老花镜,坐在风门旁边,晒着太阳,看书,字是繁体字,竖版的,但看的什么书,我就不知道了。
我记事比较晚,也很模糊,分不清是后来想象的还是真实发生的。学前的事情能记住的更是少之又少。但有一件事,印象比较深刻。爷爷带我赶大集,这个集就远了,不是走河堤,而是走山路。爷爷带着我走过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翻过一座山,再走过马路就到了。
到了大集我有点不知所措,这个集比走河堤去的集要大的多,人山人海,爷爷紧紧牵着我的手,抬眼望去都是腿,啥也看不见。
爷爷赶集买什么我回忆不起来,但爷爷给我买了好多假花。那些假花是我在真实生活中没见过的,可以以假乱真的花。爷爷问我要哪种,我就伸出手指一下,一共买了四束花。
现在想来,爷爷在他们生活的年代,还是富有精神生活的,内心是柔软的,三十多年前,赶集都买必需品,买四束假花送孙女,农村的老头不多见。
买完花之后,爷爷又领着我,穿过拥挤的人群,买了一些他需要的物品。接着,他就带我去喝了馄饨。我记得那些所谓的桌子都是石头做成的桌子,长长的石板桌子。馄饨很好喝,虽然里面肉不多,但比我长大后,喝的馄饨都好喝,这个味道,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脑海里。
回家后,买的假花插到花瓶里,放到了电视柜两边。这个花瓶就是酒瓶,以前的酒瓶都比较有特色,这个是圆肚子口径又细又长红色的酒瓶,这些假花在我家里摆放了十几年,后来房子翻盖,扔了?
以前的冬季经常下大雪,爷爷总是第一个起来扫雪的人,等我们起床时,他已经扫出来一条路了。
每到正月十五,爷爷会买很多滴滴金,用纸包着的,细长条的,怎么分呢?放到地上,每人一份,不多也不少,一人一把,如果有多的一把,再拆开分,每人分几根。这个滴滴金一般在走河堤的集市上买。当然这个集,爷爷也带我去过几次。
总之,每一次去都是人山人海。有一次,集上人太多了,走不动那种,爷爷让我坐到拦河坝大桥那个石阶上等他。我等一会儿站起来看看,都是人,我看不见爷爷,又等了会,我心里慌慌的,连个爷爷的影子都没有。我就不坐了,站起来,不断扫视着前方,突然,爷爷来了,因为他戴的军大帽子,很显眼,让我一下子看到爷爷,爷爷给我买了点心,我只记得见到爷爷后,很安心,点心吃着就更甜了。至于他当时说的话我都忘记了,我甚至连爷爷的声音都忘记了。
在农村,女孩一般不让去上坟。但在我们家,每年上坟,爷爷都会喊着我。每次上坟他会讲这个是谁,那个是谁,那时我想都是他祖宗,我又没见过。所以我也不管是谁,每个都磕头,但给我老奶奶磕头最虔诚,因为我记得她,其他的确实没见过。
关于爷爷,其实还有好多故事,比如我和爷爷吵架,爷爷“怕”我;比如偷偷抽爷爷烟袋,差点头晕死……
人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想念,爷爷,你们在那边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