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张艺谋电影《活着》：在苦难中坚守的生命力量

      生活的诗意，往往藏在最朴素的日常里。《我的阿勒泰》以清澈又饱含温度的笔触，勾勒出北疆阿勒泰的广袤天地与烟火人间，让平凡日子里的细碎瞬间，绽放出直抵人心的力量。

     一部被封禁26年，却被无数观众奉为中国电影史上巅峰之作的影片，凭极致的真实震撼世界，让每个看过的人久久无法释怀。如果我们是主角福贵，历经赌博败产、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熬过动荡年代的抓壮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是否还能有勇气活下去？张艺谋用这部电影叩问着每个时代的观众，也让我们对“活着”有了全新的领悟。

      40年代：从纨绔子弟到流离失所，皮影暗藏隐喻

     故事背景设定在上世纪40年代，前5年抗日战争、后4年解放战争，民不聊生的年代里，地主家的傻儿子福贵整日无所事事，唯一的爱好就是赌博，欠下的账目记了满满一本。与他对赌的龙二手下有个皮影戏班子，赌场里终日回荡着唱戏声，被福贵调侃唱得比驴还难听。龙二顺势怂恿福贵上台，没想到他唱得字正腔圆，博得满堂喝彩——此时的福贵唱得悠然自得，而张艺谋埋下的核心隐喻也自此展开：皮影本就是人手中的傀儡，唱者怎么指挥，影偶便怎么动作，恰是“活着”的隐藏主题：人在时代洪流中，往往身不由己。

      龙二早已觊觎福贵家的祖宅，设下圈套诱他入局。福贵从赌场出来时，是被当时名为“脚夫”的人背回家的——这些脚夫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为了活着才从事这份职业，而“活着”从来都不只是主角的命题，更是一副众生相。家中，妻子家珍正偷偷抹泪，她曾与福贵约定，怀了二胎就戒赌，可福贵却辩称“戒赌跟戒大烟一样，咔嚓一下断了就得人命”。

       当晚福贵再次赴赌，赢了一局的他已然上头，即便家珍赶来劝说也无济于事，甚至被他当众骂走。伴随着皮影戏愈发激烈的鼓声，福贵最终输光了所有家产，祖宅、田地被龙二尽数夺走。赌场老板的一句话道尽现实：“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那命也就不值钱了。”家珍抱着女儿凤霞，带着刚出生的儿子友庆离开了他，福贵站在街头嚎啕大哭。

      龙二上门收房时，福贵的父亲在争执中仰面倒下，再也没能起来——张艺谋用这一幕隐喻：即便曾经家境优渥，若不思进取，终究会自取灭亡。流落街头的福贵，只能靠变卖母亲的首饰为生，生活用最残酷的方式，教会他珍惜的意义。

     一年后，福贵彻底戒赌，带着老母亲租房度日，家珍也为了一家人能共同活着，不惜与娘家闹翻，带着孩子回到他身边。福贵想借钱开店，找上龙二时，对方虽说着“救急不救穷”，却将整套皮影送给了他。福贵与同村的春生搭起戏班谋生，此时他唱的秦腔脖颈扯直、声音高亢悲凉，不再是消遣娱乐，而是生存的工具，皮影的寓意悄然转变，也预示着时代即将迎来巨变。

       第三次唱戏时，皮影幕布被刀捅破，福贵与春生被抓去当了壮丁。老兵老全劝告他们：“保住命就不错”，阵地上哀嚎的伤兵、四处逃窜的人群，无不彰显着战争年代生命的脆弱。老全为寻找兄弟连队的战友，冲进死人堆后中枪身亡，让福贵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活着的意义。春生说“活着回去”，福贵则强调“回去了可得好好活”——此刻，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比好好活着更幸福。

       投降后，福贵和春生在军营唱戏度日，直到春天终于得以返乡。皮影在阳光照耀下格外亮眼，与此前的昏暗形成鲜明对比，预示着光明将至。可家乡早已物是人非：母亲已然过世，女儿凤霞因高烧救治不及时变成了哑巴。镇长告知福贵，龙二因抗拒政府分房、纵火焚烧房屋被判死刑，公审大会上，福贵暗自庆幸自家成分被定为“城镇平民”，那句“平民好，什么都不如当老百姓”，道尽了他对安稳生活的渴求。

      50年代：全民炼钢热潮下，希望与悲剧交织

      全民大炼钢的年代，福贵将家中所有铁器悉数交出，儿子友庆却拖出皮影箱，指着上面的钉子说“这里还有铁”。家珍看出福贵对皮影的不舍，提议让他去炼钢工地唱戏鼓劲，才保住了这箱皮影——此时的皮影，又成了鼓动干劲的“吹风机”。

       凤霞被小孩欺负时，友庆为保护姐姐，将装满辣椒的面条倒在对方头上，却被污蔑破坏大食堂。福贵得知真相后满心愧疚，而凤霞默默端来面条的模样，尽显她忍辱负重的纯善。全片少有的欢乐时刻，是友庆给唱戏的父亲递了碗酸辣汤，福贵一口吐在幕布上，引得众人发笑。

      可这份欢乐转瞬即逝。区长要来学校检查炼钢，即便友庆已数日未眠，福贵仍说“我们不能落后”，背着他赶往学校。路上，福贵憧憬着未来：“咱们家现在是小鸡，养大了变鹅，鹅变羊，羊变牛，牛以后就是共产主义，天天吃饺子吃肉”。可他未曾想，这竟是父子俩最后的对话——友庆在墙后睡觉时，被倒车的区长撞倒墙体砸中，当场身亡。    

     让福贵崩溃的是，这位区长正是春生。家珍将补偿的钱扔在地上，含泪告诉他：“你欠我们家一条命”。凤霞怒砸春生的汽车，而春生此后再未坐过汽车，这份愧疚成了他一生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