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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C总带我们开始了本市竞业调研。
先参观了当地的幼儿园。
参观的第一所园区门口就闪亮亮地停着一辆校车。
之前田总表示园区位置偏，恐怕得有校车。
C总表示完全不需要，非常肯定的说在B地所有幼儿园都没有校车。
田总做了功课，关注了当地几乎所有幼儿园的公众号， 说XX，XX等几个园都有。
这会儿这么大的车就停在眼前，C总有些尴尬，嗯嗯啊啊了半天，最后表示没事儿，没有也不影响。
正值周末，园区空无一人，只能作罢。
园内满墙环创花花绿绿，院子顶上几根绳子吊着一串串五颜六色的风车。地上铺着人工草坪。县里常见又普通的普惠园，不必赘述。
去的第二家园交大阳光幼儿园是当地最大最好的幼儿园之一。
门口有门卫把守。公立园一般不接受来访，我正在想我们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入园，C总径直走过去跟门卫说了几句。
门卫往我们这儿看看，点点头，几分客气几分恭敬地给打开门，请我们进去。
园的规模真是不小。
与其说规模不小，不如说班级不少，粗略看来，得有四十多个班的样子。
而户外的场地也就是大概符合十二个班的面积。这样一来，孩子们户外活动的时间会非常少，甚至直接被消减。
如果说当地最大的园,名副其实的话。可是………最好的园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看了看教室一角的几个玩具筐，款式陈旧，都是雪花片之类的插片，看颜色应该已经用了多年，
即使这样，这点儿教具数量也太少了，班里六十多名孩子，一天下来也未必能轮得到。
玩具的旁边是个小书架，上面放了几本陈旧的绘本，书角都卷起来了。
此外，再没看出来有类似区角的地方。
教室里面倒是干净整齐，没有贴得乱七八糟。
门边上贴着常见的管理表格和授课计划。
田总给C总剖析课程，结合着堆放的玩教具和室内面积，给C总做了情景模拟。
想象一下都知道，拥挤的空间和匮乏的玩教具能有什么课程，还不能关注到所有孩子。看了几间教室，基本都是这样的摆设。
去下一家园的路上，田总直接问出了我心中所问。“你这是怎么跟门卫说的呀？”
C总笑着：“我说是县政府办公室的，北京来的专家过来参观。”
我不明觉厉地看了C总一眼：还有这种操作！
其实操作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那种非常自然的熟练度。
让我想起《毕业生》里ben第N次去酒店开房时的泰然自若。
后来和田总说起我的感受……………..
田总说正常，在县一级的地方，大家就是诈唬，和门卫说太多都没用。
后面的几家园，只要有门卫值班，这招儿屡试不爽。
只有一家园例外。
门卫用满是怀疑的目光看看C总又看看我们，看看我们又看看C总;
最后虽然同意我们进去了，但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不远处，像盯贼一样地盯着我们。
这家园看起来比较旧，但布置得中规中矩，院子里有一盆盆的大型盆栽用于划分区域，主楼的外墙还布置了管道花。
户外教具种类比较多，还有不少感统教具，一个挨一个地摆放在院子里,
根本就没有空间供幼儿活动和室外教学，一看就是摆设。
田总说这应该是一家———–“交流园”————-所有的功能区设置，只是为了好看，显得整齐有气势。根本就不是为了实现教学活动用的，纯粹就是应付外行领导检查用的。
C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点头说没错，这家园是专门用于上级检查的。
我心想难怪门卫这么有经验。
田总倒是看东看西，啧啧感叹说是引发回忆，说很像他小时候上过的幼儿园。
我则说若是不考虑这些教具是用于检查的作用，这才应该算是最好的园吧，教具可比刚才那家多多了。
最后到了当地的实验幼儿园。
整体风格比较清爽，只是室外和走廊上的物品有些凌乱。
田总说硬件对接上了，可是软件管理一看就很混乱，物品摆放和归类都没个章法。
估计领导还没调理顺。
C总说没错，这个园区去年刚建好，好多人都是走关系来这里上班的。
园区教室都锁了门，田总说也不用进去了，各家基本也差不太多。
C总却从走廊的这头跑到那头，挨个按动每一个门把手。
我说不是都锁了么，他说他试试。
又按了几个，依然都是锁的，我说别跑来跑去的了，锁门了就别进了，在走廊里大概转转看看就行了。
C总说没事儿，他就试试。说着继续按。
看着他快步消失在往上一层的楼梯尽头，我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好，人家都锁了门呢，还这么不死心，瞎猫真能碰个死耗子？
正想着，刚上到二楼，就听到C总的声音：这边有个没锁！
我说“还真被你找到了？”
C总嘿嘿笑笑：我觉得可能有没锁的，我就试试。
呼，C总这是运气好呢？？？还是因为太过了解当地文化呢！！！
打开门进去。教室非常小，五六十平米的样子，一个班有两间教室。
外间的教室空荡荡的，靠墙摆着几排小椅子，里间的教室靠墙叠放了二十几张床，摆放到地上的话大概得占满这间的样子。
“就这几张床，孩子们不够睡吧？其它的睡哪儿？”我问C总。
C总说能在园睡的是少数，大部分中午都接回家去睡，下午再送过来。
我挺惊奇，看了看之前在别的园拍的活动安排表，中午果然是要回去的。
我感叹着说：“”那多折腾啊”
C总说是啊，为了在园睡觉的名额，家长们是绞尽脑汁。
公立园都看完了，田总提出也不是一类竞争对手，还有时间，看看当地的私营园吧。
B地最大的私营园大门紧锁，连个门卫也没有。
大门边上挂着一堆各种奖项的铜牌，大门里面走十几米就是主楼，
门关着，楼里的情况看不到。
大门到主楼正门夹着一个很小的庭院，窄而狭长，也是铺设的人工草坪，感觉狭促而压抑。
我说院子大概在楼后面，看不到。
C总说没院子了，我们看到的这个就是。
我说不能吧，C总说应该是的，楼后面就是山了，哪来的地方。
我们都表示环境实在太差，户外活动区域感觉太压抑，根本不可能进行3个班以上的教学活动。
C总说本地所有的户外都是摆设，根本没有户外教学活动。
他孩子几年幼儿园下来，从来没有上过户外课。
事实上，后来我们到岗后发现，这些幼儿园不是没有户外，只是分批分次。
完全不是C总说的这个样子。
看了这些心情多少有些压抑，小孩子正是阳光灿烂，潮气蓬勃的年龄，被像养殖场的鸡鸭一样圈养在笼子里。
C总说就这家园都有一千多人，园长牛得很，教育局让开会都不带去的，就派个助理去。
B地不大，幼儿园数量也有限，C总说县里有代表性的幼儿园基本就这样了，别的都是小的就不用看了。
一圈参观下来，问田总有何评价。
田总拍了拍C总肩膀说：“这个嘛，要是直言不讳地说县里就两种幼儿园，一种是很土。”
“那另外一种呢？”C总期待着即将揭晓的答案，
毕竟从语境上，另外一种似乎是一个表扬。
“土得掉渣。”田总粗暴简单地一言以蔽之。
我忍不住在心里笑喷了。
想起园区和教室里花里胡哨的装饰，简陋的玩具和教室家具，简单的户外玩具和设备，室内外狭窄的空间，我觉得田总的这个总结真是犀利到位。
我补充道“而且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对孩子并不负责！”
C总脸上阴阳不定，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起来不太认同的样子。
田总接着说：“C总您办的就应该是县里唯一的第三种幼儿园。”
C总顺着话题问到：“第三种是哪种呢？”
田总看了C总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俗点说就是高大上。办一家满足市民随着经济发展、消费升级、教育升级而产生的新教育需求的幼儿园。
5年前的吃穿用和现在吃穿用区别很大吧，B地新建的高楼这样多，经济发展也对应着更高的教学要求。
县里的幼儿园都是早期的了，从设备到功能区都是落后于时代的。
C总您可以弯道超车，一步到位，来做这个新时代的把控者，用属于这个时代的设备和教学理念引导B地教育。”
C总认真地听着，理解着，听到最后一句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将近一年以后，户外设施和园区装修布置完毕，教室家具、教学设备和玩教具初步配备齐全，功能区域和功能教室设置完成之后，C总实实在在地见到了同为幼儿园的差距。
田总三类幼儿园的概括被C总奉为了经典，成为每次酒桌上介绍幼儿园理念起头的段子。
第一种是土，第二种我满以为说还不错或者挺正规。
没想到田总直接来个土得掉渣，
当时我觉得这个人怎么那么狂，说话真大。
听完田总第三种园我觉得说的道理很对，但是没见到也没法想象。
现在幼儿园都弄好了，一看，真的是天差地别，人家说的一点都没错。
土得掉渣都是客气的说法。
是我们没有把握好时代，不能为发展的B地人民提供符合时代的教学环境设备和理念。
感谢田总给我上的这课，让我成为引领B地教育的领军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