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生命立场的儿童教育:理想与实践路径
刘铁芳 颜桂花
摘要:
超越过度开放和遮蔽的生命,回到生命本身,保护孩子质朴的生命本色是基于生命立场的教育起点。实现儿童生命诗性和理性的和谐发展,由此孕育健全的生命是儿童教育的生命追求。基于生命立场的儿童教育实践必须发挥教师的载体作用,开展认知性的生命教育和生存性的生命教育。
关键词:
生命立场;儿童教育;生命教育
基金项目:
教育部 2012 年度“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项目(编号:NCET12-0719)
作者简介:
刘铁芳,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原文引用请下载:
[1]刘铁芳,颜桂花.基于生命立场的儿童教育:理想与实践路径[J].学前教育研究,2015(04):15-20.DOI:10.13861/j.cnki.sece.2015.04.004.
我的感悟:
幼儿园生命教育,在我的观点里认为就是教幼儿园孩子保护生命安全的知识以便与她们更加敬畏生命、热爱生命。我对对生命教育如何在幼儿园更好实施一直保持着疑惑。
这篇论文从现代信息技术发现给儿童发展带来的问题——幼儿园生命教育的理想状态——幼儿园生命教育的实践路径三个方面出发,阐释了基于生命立场的儿童教育的理想与实践路径。关于实践路径,一是认知性的生命教育,二是生存性的生命教育。生存性的生命教育告诉我们不仅仅是让孩子更加敬畏生命,而且教会孩子如何面对挫折,在挫折中成长,发现生活的美和生命的意义。这一路径拓展了我对生命教育的认知,也是未来生命教育的发展方向。
发现儿童是近代以来的事情,童年期开始被视为人生的一个特殊时期。这种观念自出现就成为整个近现代教育的思想基础,保护儿童、保护童年也逐渐成为教育界最基本的价值观。毫无疑问,这意味着儿童的生命在人类早期并不被重视,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近代以来,儿童才被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在生理和精神上获得独立的价值,这不仅体现在其年龄特征上,更体现在其存在方式上,但无论何种特殊都附着于儿童的生命之上,是保护这种特殊,抑或是发展这种特殊,都意味着必须从儿童的生命出发,教育作为一项成人的伟业,亦必如是。
一、超越过度开放与遮蔽的生命
生命是儿童教育的起点,生命立场是儿童教育的基本立场。这不仅是因为儿童作为区别于其他生物存在的生命特殊性,更是因为其作为人生奠基期的胚芽状态。这种状态以其未成熟和未特定性为人类个体的成长奠基,为教育的开展提供条件。与儿童相比,虽然成人也时刻保持着开放性,也兼具各种可塑性和可能性,但成人因其习性积累和责任承担,无论从客观需要还是主观意愿来说都比儿童的开放性和可塑性要低。在此意义上,儿童教育更应该是生命化的。但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和社会形态的演变,给儿童生命成长提供更多条件的同时,也增加了诸多负累。
(一)过度开放的社会与儿童生命本色的遗忘
技术时代的到来为人类的发展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从社会制度、衣食住行等器物层面到精神层面无不深受影响。一方面,人们创造的物质财富以几何数字迅速增长,超越了人类历史上任何时代。物质的极大丰富满足了人们的现实生活需求,传媒技术的发展和广泛应用又在精神层面激发了人们的消费欲望。另一方面,每个人都被信息化的浪潮所裹挟,每日面对不同渠道涌入的各种信息,并被其影响。孩子们就生长在这样一个瞬息就能将地球村某个角落中的恶夸大、扭曲,并带到身边的社会之中。尽管真实社会中的美好生活、美好人性并不少,但随着信息的泛滥,儿童便日益失去生长的德性幕布,保护童心的事业日益艰难,儿童的生命被过度暴露在社会之下。孩子们生活的世界由此成为不断被开启的世界、强光的世界、没有隐秘的世界,是一个缺少了内在孕育而过度喧哗的世界。[1]在这样的世界里,伴随着信息技术和消费社会的迅速发展,意义世界被解构,与此同时失去卓越追求的社会生活过早地侵入儿童的精神世界,儿童失去孕育自身生命的胚囊,社会缺少照护孩子成长的幽微,孩子们越来越缺少对美好生活的敏感,生命向庸俗化铺展,儿童生命的本色在这种过度敞开的信息社会中被成人所遗忘。
(二)被遮蔽的生命与儿童生命内在秩序的缺失
现代化是一个被理智之光照耀的历史进程,体制化生活是现代社会的基本特征。体制化社会对确定性、精确性、高效性的追求正在塑造着现代人的生活,时间成为衡量现代人生活质量的重要标准,但外在于生命自身成长秩序的客观时间并不能引导人们认识生命的本质,把握生命的意义。柏格森在对宇宙生命的本质进行思考时提出了两种时间观:科学的时间观和生命的内在时间秩序。科学的时间观以钟表所指示的时间为表征,这也正是以追求效率为目的的现代人所迷恋的时间观念,但“用外在的、均质的、线性的科学的时间对生命运动进行机械界定,必然会遮蔽生命的本质,僭越生命时间的多样性,也就不可能直抵生命的内在本质。”[2]生命有其自在的时间秩序和生长节奏,违背生命内在生长秩序,只会出现“年纪轻轻的博士和老态龙钟的儿童”,但现代社会的成人并没有这种自觉。身处体制化社会的儿童,被成人的理智以“引导”之名置于各种机械的教育模式之中,失去自身生命的主宰。今天我们走进幼儿园,就很容易感受到儿童成长的“成人痕迹”:被成人塑造的一日生活的“常规”、严格控制节奏的教学活动等。无论教师还是家长,无论强控制还是弱管理,儿童生活被规限甚至被强横打断,儿童生命成长的自然基础被撕裂。以外在的、线性的时间追求为标准的现代生活破坏了儿童生命的内在统一性和单纯性,让儿童日益远离自然和自由。基于生命立场的儿童教育就是要以审慎的态度重启被遮蔽的儿童自然生命,呵护儿童成长的内在秩序,保护儿童生命的真纯和自然。面对被功利化社会和教育过度敞开的孩子,今天的成人需要重温鲁迅那句话:“要肩住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光明的天地去,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教育的目标就是两个:幸福度日,即幸福地生活,同时不仅要自己幸福,还要关心别人的幸福,因此还要合理地做人。正是儿童的存在成全了成人的身份,儿童是成人世界的一面镜子,在这面镜子中我们看出自身何以作为成人而存在。孩子身上出了问题,照的就是成人自己,我们给了他们什么样的生命启迪,孕育了他们什么样的生命底色,孩子就会长出什么样的果实。所以,在某种意义上,问题儿童的出现并不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被现代社会所塑造,存在诸多问题的成人僭越了儿童的生命成长秩序,对儿童世界造成了破坏。儿童保持了人类原初的生命本色,反而是成人丢失了生命本色。丰子恺先生在谈起儿童时也说道:“我向来憧憬于儿童的生活。尤其是那时,我初尝世味,看见了所谓‘社会’里的虚伪矜忿之状,觉得成人大都已失本性,只有儿童天真烂漫,人格完整,这才是真正的人。”[3]儿童依靠其自身意识和生长节奏而存在的生命绵延是对生命本色的尊重,开启基于生命立场的儿童教育就是要尊重这种生命的本真和内在秩序,进而引导成人向儿童学习,重启成人生命的“童心”,让整个社会、整个教育向生命的本真回返。“有如树叶之于森林,以阳光和空气为食物,直到它们甘美的汁液凝结成坚硬的树木。这便是儿童之于世界:通过他们,世界才感受比树木所能接触的更明亮、更美好的气候。”如朗费罗所言,基于生命立场的儿童教育就是要尊重儿童的世界,欣赏儿童的世界,尊重儿童生命的主体自愿性,[4]为儿童生命姿态的舒展创造自由的环境,让他们的生命按照其内在的秩序生长,他们的生命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成长,让教育回到孩子,回到生命本身,顺其自然,等待儿童的世界形成,如此才能从儿童的世界接触“更明亮、更美好的气候”。在这种意义上,儿童教育就是让迷失在光怪陆离社会现象中的儿童重建对生活、对周围世界的敏感,让孩子意识到还有比庸俗生活更美好的事物值得追求,进而以审慎的态度为过度敞开和遮蔽的生命本真定位,既不过度敞开,又不形成压迫,以此为儿童教育的起点,为整个教育奠基。
二、成就和谐整全的生命
(一)儿童生命的诗性智慧与理性追求
基于生命立场的儿童教育追求的是儿童生命的诗性和理性的和谐发展,由此来孕育和谐的生命、健全的生命。维科认为原始人具备一种原始智慧,这种最初的智慧“一开始就用的玄学就不是现在学者们所用的那种理性的抽象的玄学,而是一种感觉到的想象出的玄学,像这些原始人所用的。这些原始人没有推理的能力,却浑身是强旺的感觉力和生动的想象力。这种玄学就是他们的诗,诗就是他们的世界,就有一种功能(因为他们生而就有这些感官和想象力)。”[5]维科将这种智慧称之为诗性智慧。不难看出,儿童就是具备诗性智慧的生命,儿童的生命蕴蓄着喷薄的力量,儿童遵循生命的内在秩序,依靠原始的生命冲动行事,自然地舒展着生命本来的样子。这种生命的本来面貌就是诗性的具体体现,这不仅仅是因为生命的原初缺少理性,而是生命的原初就是如此,就是这般充满想象和创造力,就是通过这种诗性的生命构筑了儿童自身与外在自然和谐共生的存在状态。秉持原初生命的儿童在对待外在事物时具有明显的泛灵主义的特征,他常常赋予外物以生命意识,将机械的外在事物变为有生命的主体,并将自身的主观意识安插在外在事物的身上,进而获得与外在事物沟通的“共识”。看见花草,孩子会自然地打招呼;遇到露珠,孩子会自然地以为花草在流泪。鲁迅也说:“孩子是可以敬服的,他常常想到星月以上的境界,想到地面下的情形,想到花卉的用处,想到昆虫的言语;他想飞上天空,他想潜入蚁穴……”这种思维方式完全不同于已被形塑、严格遵循形式逻辑的成人,孩子就是在这样看似荒诞不经的生长中实现自身的情感表达和生命整全。但这种诗性逻辑最是宝贵,
正如爱因斯坦曾说:“从经验材料到以逻辑性演绎为基础的普遍原理,二者之间没有一条逻辑的通道”,因此他“相信直觉和灵感”。[6]儿童生命的诗性智慧是实现创造的源泉,儿童秉持其诗性智慧和逻辑向外界开放,在与外界的沟通过程中不断重构新的世界图景,这并不是小孩子的幼稚,而是其最真纯的体现,也是其保持蓬勃生命力的根基。儿童的生命诗性呼唤诗性教育的开展,诗性教育就是让生命的成长成为一种自然的流露与呈现,让孩子们在合乎自己身心发展规律的成长过程中通过对美好事物的切身体验,获得美的情感,形成美的情趣和追求。这意味着儿童生命是指向美的,并在美的熏陶和浸染中获得整全。蔡元培提出美育理念时曾指出“中国人向来生命过得沉重,强调美的因素直接针对的就是中国人的生命欠缺,惟有补此欠缺,在现象世界与实体世界之间以美的教育为津梁,才能让生命合乎美丽与尊严”。
呵护儿童生命的诗性是现代教育的重要主题,但这并不意味着儿童的理性发展并不重要。人类社会走到今天,社会文明的发展和个人的成长都离不开理性光辉的照耀,儿童生命的理性成长同样重要,问题是儿童生命的理性该如何发展。初生的孩童以纯真质朴,饱含生命激情,对外界充满好奇和兴趣的姿态走进这个世界,但善忘的成人总是忘记他们曾经的童年生活,而往往以孩子的洞察者和代言人自居,以发展孩子的理性为由,将应试教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将成人理性世界的规矩生硬地或者有技巧地灌输给孩子,这只会让儿童的生命之花过早枯萎。儿童生命中天然地孕育着理性的种子,只是其理性的发展有其内在秩序,而不是靠外在世界的“教给”。蒙台梭利说如果没有内心的鼓舞,再好的外部刺激也不可能为人所觉察,[7]她还进一步引述盲人索尔面对光芒万丈的太阳所说的话“这个吗?———是浓雾”来表达这种缺少生命内在冲动与鼓舞的教育状态。过早的理性教育和成人介入,只会让儿童的生命被过度塑造。儿童的教育应该是诗性的,只能随着年龄的增长一点一点提升理性精神,由此自然实现儿童生命诗性和理性的和谐发展。
(二)儿童生命的无限可能性和适度开放性
在所有社会里,即使是西方中世纪“原罪论”盛行的社会中,儿童都被看作是未被成人社会污染或较少污染的存在。[8]这在东西方历史上留下来的美术和文学作品中可见一斑,人们从来不吝啬对儿童纯洁的称颂,并由此对童年心生向往。其实,儿童的纯洁和童真正是儿童身具无限可能性的体现,正因其“无”而成为无数“有”的根基,但这种“无”并不必然发展成为“有”,关键在于以何种态度来对待儿童身负的这种潜力。孩子的发展犹如前行的车,面对这辆前行的车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拼命往车里装东西,另一种就是给车子加油。往车里装东西代表了当下我们普遍的一种做法,而给车子加油,让其轻装上阵则成为让成人难以理解的事。装得多,学得多,当前看来似乎是一种收获,但“装东西”是一种给定,不仅增加了负担,而且占据了儿童的发展空间,减少了儿童发展的可能性。“加油”则意味着为增强儿童的生命力打基础,为儿童质朴的生命拓宽空间,为其未来的发展增添后劲。无法避免又不能不承认的是,教育的过程是一个格式化的过程,但作为学校和教育者要尽可能地延缓这种格式化,一方面拓宽儿童发展的生命之基,另一方面通过时间的延缓为孩子的发展多留下一些空间,进而提高孩子的生命质量。一个人越保有自己的童真,以后的发展潜力越大,小时候成人化越严重就意味着生命的特定化和定型,长大了其发展的可能性就越少,实现包容性成长就越困难。但现实却是孩子们正越来越失去纯真的模样,越来越像未成熟的果子,过早地使用了催熟剂,童年正慢慢消失。保持生命的适度开放是呵护儿童生命多种可能性的重要条件。知识的繁复、无序繁衍,传媒技术的迅速发展和无良媒体的共谋一起形成了以消费文化和娱乐文化为主的大众文化,以平庸化为主要特点。儿童身处其中,失去了德性幕布的遮掩,生命过度敞开在这种境遇之中,生命的高度被矮化,生命的多种可能性被规限,其实质构成了对生命的遮蔽。因此,面对儿童生命,教育一方面要保持生命的适度开放,让儿童生命充分地进入其生活中。教育即生活,本意就是生活是因人而得以显现的社会形式,人是因生活而获取意义的生命个体,人就是在与生活和环境相互作用中获取自我更新,不为将来,不为过往,教育是生活的过程,而不是为将来生活的准备,[9]就是通过当下的生活经验和体验,内化生活内容到其生命之中,进而丰富其生命内涵,提升其生命质量。但这并不是说教育只是让生命简单地适应生活,“通过社会群体的更新,任何经验的延续是实在的事实。教育在它最广的意义上就是这种生活的延续”,而“生活的延续就是环境对生物需要的不断的重新适应。”这就意味着教育同样孕育着对生活的改造与更新。儿童的生命要向生活敞开,这种敞开指向的并不是平庸的大众生活,而是蕴含美善追求的教育生活。“学校是特殊的环境”,“学校环境的职责由此在于尽力排除现存环境中的丑陋现象,以免影响儿童的心理习惯。”“随着社会变得更加开明,学校认识到它的责任不在把社会的全部成就传递下去,保存起来,而只是把有助于未来更美好的社会部分传递和保存起来。”[10]因此,儿童教育又必须是审慎的,儿童生命的敞开有着明确的指向性,即面向世间的美好和卓越,无论是知识形态还是价值传递。基于生命立场的儿童教育就是要行走在诗性和理性的结合处,保持生命的适度开放,呵护儿童生命的无限可能性,进而促进儿童生命的健全、完整与和谐,让他们独立自主,过上健全而有尊严的生活。惟有从孩子开始这种生活,社会才能形成健康的社会,每个人也才能获得生活的尊严。
三、实践路径
基于生命立场的儿童教育就是要让儿童在生活中、在现实中活出蓬勃的生命气象,显现生命之可贵的生机和活力,而不是理念世界的浪漫畅想。关怀生命、活出生命的姿态首先需要作为生命教育载体的教师活出生命教育的典范,并与孩子们共同经历生命的成长,展开认知性和生存性的生命教育。
(一)教师作为儿童生命教育的载体
生命教育不是刻意教出来给人看的成果,而是生命个体积极活出来的生命姿态,是置身于真实教育情境之中的生命个体活出来的生命本色。这意味着生命教育不是一门简单的课程,不是一门简单的技术和技巧,生命教育其实就是一种活法。教师作为生命教育的载体首先要活出生命教育的典范来。如果自身生命没有一种生命教育的气质,就很难执行好生命教育的重任。教师展现出的生命气象、活出的生命姿态是儿童生命成长的引子。现代社会庸常化的社会氛围在个体的生命中烙下了时代的印记,个体在投入社会的过程中,对自我的生命和道德担当日益消解,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自我放逐的队列。一部分教育工作者在卸下职业负担,消解了职业神性之后,仍然无度地放逐自我,进一步消解着个体生命的神性,越来越缺少作为个体的生命担当,也缺少作为教师的职业担当,教师个体生命不断矮化,生命气象日益委顿,生命虚空不断涌现。面对社会流俗和虚无主义的盛行,教师首先要勇于担当,不断对抗现实中的流俗之气,活出卓越的生命之姿,以个体的生命之姿成就卓越的教育气质,以此为儿童个体的生命发展奠基。但在儿童生命成长的历程中,教师不仅仅要展现出个体的生命活力,显达卓越生命的姿态,更要和孩子们一起共历生命的成长。教育一个小孩,就等于把一个灵魂的生死之权握在手里,把一个人的脚放在一条狭隘的路上。[11]在孩子面前,教师就该有教师的担当,而不应该有成人的姿态,应蹲下身来与儿童对话,正如斯塔尔夫人所言,只有能和小孩们玩耍的人,才是能教育小孩们的人。这“不是说教师要模拟孩子气和故意说出来的婴儿话,而是要完全忘了自己,觉得也是他们中间的一个,完全单纯地感他们所感,像小孩自己被他的生活所吸引着一样。”[12]教师就是要以这种姿态,在对话中向儿童敞开生命,实现对话双方生命的共同生长。这首先需要教师营造爱的氛围。儿童的教育是诗性和母性结合的生命的诗意。一位优秀的教师总是闪耀着母性的光辉,在教育中让学生感受到一种温暖,而不应该是教条化、死板的知识教学。基于生命立场的儿童教育是要让孩子开心地生活,快乐地奔跑,自然地成长。其次教师要理解孩子。面对孩子,不是教他,而是站在孩子的生命立场上,跟他心心相印,去同情他,去切身体会孩子的生命需求。第三教师要解放儿童,不仅仅是解放身体的负担,更重要的是要促成儿童生命的自主、自为与自觉,也就是儿童的人格解放,引导他们在精神领域构建独立自主的精神王国,在现实生活中独立自主地处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生活中面对的一切。
(二)两种路径
基于生命立场的儿童教育有两条实践路径,一是认知性的儿童生命教育,一是生存性的儿童生命教育。认知性的生命教育就是引导孩子们认识生命现象,了解生命知识,并通过与生命有关的知识引导孩子们认识到如何保护自己的生命,以何种态度,持何种情感对待世上其他生物的生命。认知性生命教育的实施首先需要教师掌握一定的关于生命的知识,包括儿童生理的知识、生命安全的知识以及保护生命尊严的知识。这些内容是可教的,可以通过认知来把握。相比于认知性生命教育,生存性生命教育是根本的,也是更需要的。生存性生命教育指涉生命体验和价值关怀,意在通过自身或他者的生命事件,引导孩子们将生命性的体验内化为生命情感,进而焕发认知,进入现场。这不仅把生命教育主题变成一个眼睛、思维里面认知的对象,更是超越认知的生命教育,将生命的认知转换为生存的体验。与认知性生命教育相比,生存性生命教育不仅更有价值,同时也更符合儿童的身心发展特征和成长方式。儿童不是用成人的理性思维思考,也没有成人在面对自然界动植物被屠戮的场景时的麻木和无动于衷,在儿童的眼里,万物有灵,万物平等,他们能用最真切的感情,将外在自然的生命带入自己的成长过程之中,进而丰富其生命历程,认识生命的价值,感受生命的可贵。正因为儿童对外物的生命敏感和体验式接触方式,所以成人要提供良好的生命体验环境,避免暴力、反生命的事件直接暴露在儿童的眼前。儿童对生命的体验应以向上、积极为根本指向,让儿童更多体验生命的美好,感受自然界蓬勃的生命现象,纵然是面对生命的挫折和悲痛,基于生命立场的儿童教育也不是仅仅让孩子们认识生命的无常,而是让孩子体验到无常中的生命力量,在悲伤当中活出美的质地。面对弱势的孩子,就要找到他生命的亮点,把孩子生命中的亮点显现出来,进而将消极的教育转变为以孩子为主的生命教育。真正的生命教育不是让孩子放弃对生命的想象,不是让孩子放弃对美好的事物的热爱。任何时候,任何情境,基于生命立场的儿童教育都要尽可能地唤起孩子内心对美好事物的爱,对真善美的爱,由此而唤起人性的尊严。“个人的童心宛如一粒花粉,常常会在无意的塑造中,被世俗经验这匹蟑螂悄悄拖走……然后,花粉消失,人变成了蟑螂。”[13]只有儿童生命的自然和真纯才能让人成为真正的人,所谓童心也就是儿童生命原初的自然本色和对外物质朴的情感,教育就是要从儿童的生命起航,并为这种生命护航,避免花粉消失,避免成长为蟑螂的结果。基于生命立场的儿童教育应让儿童在诗性的生命发展中,逐渐成长为饱含生命原初气象、健全和谐的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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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王开岭.精神明亮的人[M].太原:书海出版社,2009:11.
排版 | 沈可梵
校对 | 潘艺萱
审核 | 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