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良好的师幼互动可以建立温暖的关系，更好地理解儿童，有利于形成安全亲密的精神环境，促进幼儿社会性发展和性格养成，是良好教学效果的重要基础。
2022年2月，教育部印发《幼儿园保育教育质量评估指南》（以下简称《评估指南》），提出了以促进幼儿身心健康发展为导向的学前教育质量评估体系，其中“教育过程”评估板块中最为核心的是“师幼互动”这个指标。
笔者所在区域开始了在一日视导背景下的师幼互动评估实践，教师普遍认为：师幼互动很重要，但如何进行有效的评估却很难。
一、直面问题：为什么师幼互动评估难？
01
师幼互动内涵和外延复杂
指标难以解读和把握
师幼互动特指在教师和幼儿之间发生的各种形式、性质和程度的相互作用和影响，它贯穿于幼儿一日生活的各个环节，包括游戏活动、教学活动和生活活动等，互动内容涉及语言、行为、情感、支持、回应、观察、交往等关系要素，具有贯穿性、投入性、双向性、多样性、动态性等特质，内涵丰富，难以充分理解把握。
师幼互动的考察要点主要包括7个板块，分别是“积极情感”“支持自主”“观察支持”“表达记录”“随机教育”“回应支持”“尊重差异”，与其相对应的评估内容呈现出从情感到能力、从观察到支持、从尊重到回应、从全体到个体等多个逻辑，评估要点多维，想要持续识别和把握比较难。
02
工具研制及使用难以兼顾质和量
工具研制专业挑战大
挑战一：思考如何将《评估指南》转化成可见标准。笔者发现仅将《评估指南》中第25~31点转化成教师可理解、可观测、可使用的工具，有着较大难度。现阶段，本区域教师专业水平还不能很好地把握师幼互动的内涵和外延。比如《评估指南》中第29点提到“善于发现各种偶发的教育契机，能抓住活动中幼儿感兴趣或有意义的问题和情境，能识别幼儿以新的方式主动学习，及时给予有效支持”，关键词“发现、抓住、识别、支持”是持续跟进的专业行为，需要评估者及时捕捉、记录、识别与判断。教师感叹：“我还处在积极发现状态，来不及抓住，识别难，支持更难。”类似这样高难度观测指标在师幼互动这个版块出现的比较多，对教师挑战较大。
挑战二：量化和质性选择难以兼顾。师幼互动评估核心是互动关系的考量，它应该是有温度的。从这个角度考虑，选择质性评估较为适宜。但我们又渴望评估体现出客观性和科学性，量化评估可能会更合适。总之，评估工具和结果分析选择或兼顾质性和量化，都没那么容易。
挑战三：评估体系难以本土化。区域教师普遍不会评估，因为没有权威的指标参照和科学有效的评估方法指导，现有评估工具等无法完全覆盖所有类型的师幼互动。此外，一些评估工具也较为复杂，如CLASS量表等，受国内文化、师幼比例过大及教师负担重等影响，使用时会较为受限。因此，大多数幼儿园会选择自制园本化量表，虽然这些量表在制定过程中会借鉴纲领性文件或其他量表，但是园本化量表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没经过实验量表信效度的检验，科学性存在疑问。
使用过程存在较大变数
师幼互动是一个动态且复杂的过程，涉及情感、认知和行为等多个层面的互动。这种复杂性使得评估者需要具备高度敏感性和专业性，才能较为准确地捕捉互动典型信息。事实上，评估者对现场师幼互动的即时镜头或典型证据不能进行有效的价值判断，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评估效度。此外，在不同场景下，具体评估意见只在某个情境下适用，没法迁移到其他活动情境。
针对评估现场情境的理解也“千人千面”，评估过程带有较强的差异性，人们对师幼互动时的情绪状态、语气、理解能力都不尽相同。同样一句提醒，有些幼儿会觉得是关心，有些可能觉得是批评。幼儿在性格、语言表达、认知水平等方面也存在很大差异，有的活泼主动，能积极和教师交流，有的比较内向，很少主动发起互动，还有的不能准确表达感受和需求，因此很难用相同尺度去衡量教师与不同类型幼儿的互动。此外，不同教师对评估标准有不同理解，这也导致了师幼互动评估的主观差异性。
03
评估是否常态及运用受限
一方面，评估状态是否真实、评估结果是否准确，均会影响反馈的有效性。如，有的教师为了迎接评估会花费特别多精力认真准备半日活动，那么他呈现的状态就不是常态化的，评估出来的结果和日常保教质量也不能等同。基于评估提出的建议对教师来说并不一定真正适用常态化的保教日常。而教师真正希望的是通过评估视导获得建议，通过可行动的目标让自己有所成长。
另一方面，评估是为了发现问题、改进师幼互动的质量。师幼互动现状的优化提升首先需要师幼间建立信任接纳的关系，然后运用专业互动技能实践跟进，进而上升到进一步巩固关系和有效提升互动质量。这不是一蹴而就的过程，是师幼经历被动评估、主动实践和获得成长的长期过程。总之，师幼互动评估的获得感无法像环境等物化评估那样“立竿见影”，具有跨时长、不稳定的特点。
二、问题破解：如何改变师幼互动评估难现状
01
县域常态视导，解读指标，建立胜任感
笔者所在区域在“一个都不能少”的教研理念指导下，基于当时县域保教质量“弱、散、小”等问题，开始了视导教研。首先，组织学习《评估指南》，让教师对“师幼互动”的内涵和外延有较为全面的理解和把握，并梳理出“环境与材料、观察与倾听、回应与支持”三方面教师能理解、能看懂、能把握的评估标准。
接着，聚焦以“学习提升”为目标的视导评估理念。第一，坚持视导为先，架构学习共同体，促进专业积极建构。根据社会建构主义“知识建构需要与他人商定、不断调整和修正，才能内化有关知识”理论，强调视导的最大意义不是去评估别人，而是建构一个学习共同体，视导者和被视导者都以视导活动为载体，发生各种关系交互和师幼互动等认知建构。第二，坚持问题导向，聚焦活动现场，倡导在真实情境中通过对话来学习。认知学徒理论鼓励学习者在真实的学习情境中借助认知工具来支持学习。师幼互动视导基于问题和需求，聚焦现场真实的学习情境，进行沉浸式学习对话，实现学习共同体主动建设。
在这样的理念支持下，区域开展了数百场聚焦教育现场的自评和他评，评估者积累了现场评估经验基础和初步能力。同时，在视导教研“大学习场”引领下，师幼评估指标在不断运用中内化于心、外化于行，让教师感觉评估并不那么陌生和困难，初步建立胜任感。
02
板块小步递进，教研赋能，提升胜任感
建立县域师幼评估小组，提供智力支持
笔者所在区域尝试建立以市教坛新秀为主体的县师幼互动核心研修组，增强县域评估支持。这个核心研修组负责研制全县评估工具，对量表的信效度进行校验，并进行追踪优化，逐步形成包括一日活动各个内容板块在内的评估量化体系，为全县各级各类幼儿园评估提供参考。由于师幼互动是一个持续深入的过程，评估活动也需要持续跟踪，县域内可同时建立一些实验园或班级，为验证县域评估体系进行跟踪式评估，及时反馈调整，提升评估效度。
板块推进、小工具使用的分层评估尝试
在聚焦师幼互动保教质量评估研修时，我们强调“从能做的做起”，尊重各园差异和教师基础，鼓励各园依据实际情况将内容板块化和指标细化研制，分层逐步推进。首先，在内容方面，涉及一日活动各环节，如生活活动、户外锻炼、集体教学及游戏等板块。师幼都可按需选择，既聚焦“师幼互动”大主题，又保证各园有自己的研修侧重点和梯度。其次，在评估工具方面，遵循教师熟悉、能用的原则进入评估现场。如，以收集过程关键性事件，通过学习故事的注意、识别和回应三要素，作为师幼互动的评估方式，获得更鲜活的过程性证据，来回溯和呼应指标。如，运用观察日记记录户外自主游戏中幼儿与材料、同伴、教师等语言、行为和方式，进行互动质量分析。
内容板块化和小工具的自主选择与使用，能够尊重不同园所和教师专业发展的差异，鼓励教师用适宜的节奏、方式进行实践反思，允许在尝试和试误中成长。另外，我们也意识到幼儿参与评估的重要意义，鼓励其表达对师幼互动的感受和看法，收集相关活动表征、作品及典型信息，通过一对一访谈、小组讨论或问卷调查等方式参与评估，实现双向激励，增强评估带来的获得感。
教研赋能将“量化”变成“质性”
评估指引帮助教师在实践中内化指标，并提供策略建议，供教师查漏补缺，吃透评估精神，内化评估理念，将“评估指标”变成“评估指引”，让评估从量化分析自然转化到关注“人”的赋能成长上。如：一日早操的时候，一位教师笑意盈盈地跑向一名没怎么跟着做动作的幼儿，把他抱起来转了好多圈，幼儿下来之后神情木然；另一边一个女孩跑向另一位教师，张开双臂，那位教师抱起她转了一圈放下来，幼儿笑得无比灿烂。在我们的经验里，幼儿很喜欢被抱起来“开飞机”转圈圈。
同样的动作为什么幼儿的反应截然不同？
以这个问题开展教研，教师发现：在看似“相同”的教育场景中发生的“相同”教育现象，其实本质大有不同。主要体现为行为发起者不同、情绪是主动或被动、回应及时与否等都影响教育效果。案例前半场中是教师主动发起的活动，如“抱起来”“转了好几圈”，但幼儿的回应未跟上，所以互动效果不尽如人意；而案例后半场是由幼儿主动“跑向”教师，教师积极回应“抱起来转”，是一种积极的双向奔赴和回应，互动热烈而有效。通过分析，教师认识到：在评估中，来自数据收集和量化处理的评估固然有效，但“教师和幼儿”这对教育关系中的主体始终是影响质量和评估的核心要素，要提升教育质量，最为关键的是建立积极主动的师幼关系，而评估目的也应最终指向“人”的发展。
03
实现常态融合，提升评估自主性和获得感
整合保教日常，让评估更自主便捷有效能
我们聚焦幼儿园日常保教现场，强调评估工作立足常态保教活动，将常态评估融入人文关怀，使评估不再是一个“冰冷”的管理工具，而是通过观察幼儿在日常活动中的表现，及时捕捉兴趣和需求，进而调整教师的保教策略，让评估成为日常教学的“温度计”“指南针”，教师专业成长的“助推器”。如，用好教师自评的时间经验轴，它是由时间线索、幼儿行为表现、教师识别与呼应三个要素组成的记录工具，一个月进行一次梳理。梳理过程中，教师很容易看到幼儿一段时间内的行为变化，引发教师进一步反思当下的教育行为是否基于对幼儿的理解，从而帮助教师提升持续观察的意识。该工具操作比较简单，和日常的教育教学、备课反思和教研整合在一起，未增加额外负担，具有简易好操作、具象可视化、双方可共用等优势。
设计四阶递进，增强获得感
把《评估指南》要求的持续观察分解成四个教师发展台阶，教师通过对照台阶自评，结合教育实践理解指标含义，从关注教育目的达成，逐步转向持续观察事件，再到关注幼儿个体经验的发展，最终基于全面求证，更敏锐地识别幼儿需求、学习方式和发展点，继而做出全面分析。教师可根据自身能力水平自主选择最近的发展目标，有了这样的自主选择权，其内驱力和获得感会更强。
倡导人人有责，全员参与科学评估
科学的评估并不仅是研修团队和管理团队的责任，而是需要全体教师的参与和践行。每位教师都应牢牢把握评估的基本理念，将科学评估融入日常的各项活动，从而保障保教质量。教育在哪里、评估就应在哪里，评估不仅是领导层的管理工具，更是每一位教师提升自身教学质量的有效手段。通过建立“人人有责”的评估文化，使全域教师主动参与评估工作，以科学评估保障幼儿全面发展与成长、促进保教质量持续提升。只有全员参与、全面铺开，评估的意义才能深入人心，评估的行动才能真正落地，作用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
三、评估展望：师幼互动评估助力高质量发展
01
发挥“人”的作用，唤醒内驱力
没有什么比停下来倾听和积极回应儿童更重要。只有以此为前提，一切技术才有用武之道。假如关于评估的探讨仅聚焦在细化指标、制定评价表、检核表等技术和物理层面上，却忽略最重要的评估要素“人”，那么被评估者的真实想法、发展速度、差异化需要则会渐渐地在评估过程中被边缘化。没有关照到“人”的评估，很难唤起教师的专业自觉和自省。高质量评估应该具有“唤醒”的意义，观察、唤醒、发现，继而尊重、支持，这才是评估最重要的归宿。
02
实现“道”与“术”的有机融合
“道”主要是指评估理念、原则和价值观，“术”则是指评估的具体方法、技术和工具，“道”与“术”相互关联、紧密联系。在评估中，评估理念、原则和价值观是基础和导向，而评估方法、技术和工具则是操作手段和评估落地的途径。在师幼互动评估中，用“术”更科学地看见、记录和理解儿童，用“道”更好地温暖、服务和发展儿童。同时，“道”与“术”之于成人同样有“看见”和“成长”的双重意义，教师也是“道”与“术”相互关系中的受益者。从“找到术”到“照见人”，是评估理念的改变，平衡好“道”与“术”，实现其有机融合，把互动评估做得让教师愿意评、容易评，评得有信心、有成长。
03
让评估在常态中“为教师减压”
作为教师，首先希望评估可以融入日常的保教工作，以一种“多快好省”又不打扰正常教育教学的方式来开展，真正实现常态化自评，既有技术支持来减轻教师负担，又有简单、便捷、易操作的评估工具把复杂的指标转化成通俗易懂且能够结合实际保教工作、可操作的建议。理想的评估是一个可以让教师自己发现问题，通过反思或教研解决实际问题、获得专业成长的过程。通过评估让幼儿的发展成为教师成长的动力。因此，评估只有与教师常态化工作密切相关，才能有顽强的生命力；只有扎根教师心田，才能真正落地。
本文源自《东方娃娃·保育与教育》2025 (04) ，作者：孙萍（浙江省淳安县教育发展研究中心），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