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则关于出生人口的消息引发社会热议。
一是杭州、广州、长春、北京、青岛、成都、济南、大连等多地都发布了学位预警,众多小学迎来入学高峰,今年将成“最难入学年”。
二是今年我国部分地方的幼儿园已经出现了“招生荒”现象。
“两年前,还是孩子们追着我们跑。现在,是我们追着孩子跑。”北京丰台区一家普惠性民办幼儿园的王园长,2023年春节刚过,她就担心秋季的招生计划能否完成。实际上,从2022年开始,她所在幼儿园就开始直面招生难,今年生源可能进一步下滑。
根据教育部的数据,2022年,幼儿园减少5600所,这是从2008年以来,15年首次有幼儿园数量减少,减幅约为1.94%。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而这强烈的对比背后,与出生人口的变化息息相关。
学前微主编,与100000+园长共成长
2016年1月1日起,我国“全面二孩”政策开始正式实施。在此背景下,2016年到2017年,全国各地陆续迎来了一个人口出生高峰。而今年,这批“二胎”儿童要上小学了。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表示,目前各地应对“二胎入学潮”虽然有压力,但整体上“问题不大”。“因‘全面二孩’政策所形成的入学高峰是个小高峰,这个小高峰与若干年前学位的高峰相比,依然是一个相对低的状态。”
与此相比,另一个挑战显然更为严峻。2016年我国新生人口为1883万人,到2018年减少至1523万人。此后新生人口持续走低,到2022年全年出生人口956万人,只有2016年的一半。近日又有网络传言称“今年的产妇建档基本都已完成,已经可以估算全年出生人数了,结论是今年可能连800万都不到”。
这意味着入学高峰之后很快就会出现学位“过剩”问题。未来,从幼儿园到中小学,乃至高等学校,都将面临生源短缺的问题。
伴随着招生难而来的,就是幼儿园间“赤裸裸的厮杀和竞争”。这一现象不仅发生在民办幼儿园间,曾经“一园难求”的公办幼儿园也开始下场。多位幼儿园园长认为,从今年起,竞争会变得更加白热化。
例如,杭州一公立幼儿园今年附近适龄入学儿童仅有70人左右,较之去年160人下降了将近一半;河北唐山一家公立幼儿园,每个小班学生数由40人下降至30人左右,园内老师表示,“以前报的人多就划片,现在招不够就都要了。”
此外,今年“520”结婚登记数大幅下降,年轻人不愿生、不敢生的同时,“高龄产妇十年翻一番”的消息也值得关注。据媒体报道,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作为上海三家三甲产科专科医院之一,近年来,在这里,高龄孕产妇已占据20-25%。而在2011年,这一比例大概在11%,这意味着10年来几乎翻了一番。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在北京了解到,北京有些公办园去年“补录”了好几拨,让民办园王园长很崩溃,“它一补我们就缺孩子,刚招到两个孩子,又被对方弄走了三个”。最后统计发现,她所在的幼儿园,有意向报名的孩子中,有60多个都被“抢走了”。而且,她注意到,离公办园越近的民办幼儿园,受的影响越大,她和另一所周边的民办幼儿园园长交流,对方说,更早的2021年,就明显感觉到生源被抢的情况。
记者在北京走访发现,多数民办幼儿园2021年、2022年开始面临招生难,少部分公办幼儿园也存在招不满的情况。不同地区有所差异,在北京房山等京郊地带及丰台、朝阳等区,这一现象较为明显。以朝阳区为例,2021年,在接近开学季的8月中旬,朝阳区入园登记报名服务平台信息显示,仍有136家幼儿园尚有富余学位,一些幼儿园学位还剩上百个,这些没招满的幼儿园既有民办,也有公办,每月收费从600元到2.8万元不等。而在东城、西城,老牌优质公办园较为集中,这些幼儿园仍是家长们挤破头也想让孩子进去的首选。
2019年4月28日,由21世纪教育研究与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共同发布的《教育蓝皮书:中国教育发展报告(2019)》就指出,中国出生人口自2018年开始大幅下降,新生人口数比上年减少200万人。2017年在园总人数为4600.14万人,按照人口出生趋势,从2021年开始,即使全国适龄幼儿百分之百入园,总在园人数也不会超过4500万人,学前教育会比预期更早迎来供需逆转的拐点。
为了竞争生源,无论民办还是公办都各出奇招。除了让家长“打前锋”外,一些幼儿园请来专业咨询公司设计“打败对手”的招生方案,一些园长亲自直播宣传,还有更多幼儿园开设各种“特色课程”,如冰球、马术、艺术等,吸引家长。“一些课程还会单独收费,弄得这一市场很乱,很多家长会说别的幼儿园有什么样的课程,你们为什么没有。”一位园长说。
这种“卷课程”背景下,民办园长也不得不卷起来。教育部2018年7月发布《关于开展幼儿园“小学化”专项治理工作的通知》,其中明确禁止幼儿园“提前教授汉语拼音、识字、计算、英语等小学课程内容”。但去年起,为了在市场上获得更多竞争力,有些幼儿园不得不私下免费开设英语、艺术类课程。
这些套路不仅出现在北京这样的一线城市,在山东临沂这一三线城市,各幼儿园今年也将面临激烈的生源竞争。一位临沂的幼教从业者对《中国新闻周刊》透露,当地幼儿园最近都在疯狂为招生做宣传,报名可以送各种特色课、体智能课。民办幼儿园则打价格战,在临沂,普惠性民办幼儿园的保教费是1120元/月,现在则打出了“交100元顶300元,交200元顶1000元”等各类口号。
他表示,下一步,最关键的是把周边幼儿园的孩子“有多少,挖多少过来”,他会引导当地幼儿园“搞一个商业模式”,比如让家长或老师成为幼儿园的合伙人,“家长和幼儿园间永远有利益捆绑,我们鼓励幼儿园搞招生团队,只要你能想尽一切办法,把其他幼儿园的孩子搞过来,就能赚钱,比干老师还轻松,就像售楼处的销售一样”。
在20世纪80年代就步入少子化时代的日本,也发生过与中国当下同样的事情。2003年,日本以1.29‰的出生率突破了原定2007年才会降至的生育率谷底。日本东京女子大学比较心理学教授唐泽麻由美在2004年发表的论文《日本幼儿园的延续与变化》中指出,出生率下降对幼儿园的一个主要影响就是课程的扭曲,为了迎合雄心勃勃、紧张不安的父母们对孩子在学业上的要求,幼儿园会增加一些“时髦课程”,比如英语、计算机、网球和游泳等来吸引他们。
日益激烈的竞争使幼儿园对潜在“客户”的需求更加敏感。但大多数日本学前教育专家认为,这种竞争对课程的影响是一种“不良的压力”,导致学前教育屈从于家长的需求,忽视了什么样的教育对学龄前儿童是真正有帮助的。激烈竞争中,拥有丰富的课程经验、充满爱心的幼儿园园长往往会输给那些更具商业头脑的园长。
“适者生存。”前述临沂幼教从业者直白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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