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超级淘气包+破环王的转变之路
写下这个案例时，真是感慨万千，这两个宝宝，在我们幼儿园是出了名的，全园的老师包括很多家长都知道他们，他们也是很多期教研会的主角。有人开玩笑说，一个齐天大圣就把天庭搅了个天翻地覆，我们可好，一来就是两个！
这两个宝贝，一个叫旺仔，一个叫三宝，是特别让老师费心——精力超级旺盛、爱乱跑、不遵守班级常规、自控力差、专注力不强、常有破坏性行为、爱发脾气。老师试过很多方法进行引导，但都收效甚微。因为牵扯了老师太多精力，说实在的，园里班里都头疼不已。
转机出现在一次全国教研活动之后，在2021年9月28日博苑总部举行的“全国大巡园”会议中，两个宝贝的案例被老师提了出来，想请北京的专家给把脉出主意。结果，不到两个月时间，两个宝贝发生地巨大转变。
应总部邀请，完整的把两个孩子的案例呈现出来，复盘他们的转变过程，相信对很多幼儿园老师、家长都会带来启迪。案例中的孩子和老师的姓名均为化名。
旺仔和三宝都来自三个孩子的家庭，都是老三。旺仔2018年12月出生，2021年4月入园。三宝2017年11月出生，2020年9月入园。2021年9月底在大巡园讨论这个案例时，旺仔2岁10个月，入园5个月；三宝3岁10个月，入园1年。
图1：左三宝、右旺仔
旺仔观察与分析：
观察一：在班级中，旺仔像疯了似的满教室到处跑，有时候嘴巴还会故意发出来一些怪叫声，尤其午睡时看到别的小朋友都睡着了会发出尖叫声。
观察二：午睡时间到了，小朋友们去卫生间小便洗手。唯独他一个人迟迟不出来，他一人在卫生间玩水，把整个地面弄得又湿又脏。
观察三：记得旺仔第一天刚进班那会儿就有点招架不住。在短暂的来园十分钟内，旺仔机灵得如泥鳅般穿梭于教室的各个角落，似乎对什么都不陌生，就像在家里一样无拘无束。拿着教具乱扔，把绘本扔在地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每天，旺仔的一举一动都得在老师的视线范围内，一不注意就会跑的出现磕碰了，他也会趁你不注意溜到户外，爬到滑梯上转一圈再到童子军车上玩儿，午饭也叫不回来，午睡时，旺仔就会坐在床上大吼大叫。
旺仔第一天来园视频
分析：爸爸妈妈工作也比较忙，无暇顾及孩子。老人非常宠爱孩子，再加上保姆带大，导致孩子很多不好的行为习惯得不到纠正。父母对孩子管束没有限度，他就用淘气行为引起老师和同伴的注意。
三宝观察与分析：
观察一：早上进班级时，他不从开着的正门进去，他会从关着的后门“咚咚咚”地边踢门边喊“开门，开门！”；蒙氏工作时他会带着旺仔在教室窜来窜去，砸教具，追逐打闹；玩积木时，他会把所有的积木都扔在地上，小朋友正专注的工作，他却和旺仔小朋友头碰头聊得热火朝天，手舞足蹈……当老师引导他：“你可以进行搭建活动，但不能影响其他的小朋友，可以吗？”，他会说“好的”，下一秒又还原躁动的状态。面对这样的状况，老师们还是选择温柔对待他，没有想着让孩子出去外面，偶尔跑得动静较大时，老师会介入，选择“温柔的束缚”的方式，拉着他的小手，但只要一拉，他就发出“啊啊啊啊”的声音，当老师放开手时，会冲着老师微笑。面对这样的情形，老师们尝试了各种办法。
观察二：湿水彩活动开始了，三宝趁老师不注意，拿着水彩笔、记号笔在桌布上、班级墙面上乱涂乱画。当老师走近他时，他就对你笑嘻嘻的。在区域活动时间，三宝会邀请旺仔跑到积木区，把筐子里的积木噼里啪啦地倒在地垫上，开始大声吼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意识不到去顾及正在操作教具的其他幼儿。
观察三：三宝拿着美工区的笔在教具柜上随意描画，使用教具后从来不归位，到了午睡时间，自己很少主动穿脱衣服，当老师引导他如何正确穿脱衣服并试着鼓励他穿时，他会突然大吼大叫，放声大哭：“我不会”，表现出抵触的状态。到了用餐时间，三宝不喜欢按序排队，自己会随意插队取餐，影响其他孩子的情绪。
分析：从出生到现在由保姆照顾，在家庭教育中，妈妈特别宠溺他，爸爸属于放养式管教，鉴于三宝在园的情况，老师经常与其爸爸妈妈沟通，从多次的交谈中得知，由于大姐二姐学业上需要父母多操心，所以在家凡事都是妈妈和保姆代劳，导致他的自理能力无法得到锻炼。
图2：三宝在海洋球池小便
图3：三宝在墙面画画
图4：旺仔在墙面画画
三宝和旺仔破坏环境
面对这两位令人“头疼”的宝贝，应当如何引导？老师们可谓煞费苦心，尝试了很多办法，过程更是一波三折，现在回想起来，真像是一个跌倒起伏的冒险故事。期间，经历了好几个阶段，每一段都有不同的剧情上演。
1.温柔的讲道理
这一阶段持续的时间最长，大约有1学期。老师对待两位宝宝的态度和其它小朋友一样，当孩子出现错误的行为时，老师就会和他俩沟通，温柔的讲道理，告诉他不可以这样，应该这样，希望用 “温柔而坚定”的方式，让孩子建立起常规，知道喊叫、打人、破坏物品的行为是不对的。
但是，一学期过去了，老师们感觉没有太大改观。而且，最早班里只有三宝一个，后来又来了旺仔，两个“天王”合兵一处后，老师就更难以管理，连孩子们都对两个“天王”避而远之。
2. 尝试严厉一些
班级老师对此进行了讨论，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温柔，造成了孩子不听从指挥？于是商议决定调整一下策略：第一，尝试采用了相对严厉的方式，违规的事情就是不能做；第二，采用盯人战术，由两位老师随时关注两位宝宝，一发现状况就马上制止。
采取这种方法之后，刚制止完的行为第二天还好，但是随后就会反复。这样，反反复复过了1个月，情况并未缓解，反而越来越严重了。看来，强制并不能解决问题。
3. 来了一位经验丰富的主班
2021年9月，新学期班级来了一位新主班KK老师，有六年传统幼儿园的经验，很懂孩子，积极能干。一开始，KK听班级老师说这两个孩子特别调皮，并不是特别担心，心想自己什么样的孩子都见过，也都引导过，调皮是正常的，给一些时间，孩子一定会改变的。
结果接班一个月，KK老师说自己也有点崩溃了，因为孩子毫无自控力，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说什么好像都在他们身上不起作用。
于是，教学主管召集了专题教研会，园长、几个年级组长和班级三位老师参加，一起分析了两个孩子的问题，分析他们兴趣爱好、喜欢乱跑的地点等。一位年级组长给出的建议是：不能强行限制孩子，还是要给孩子自由，但要有一位老师一直跟着，专门负责引导他们，无论是班级工作，还是在户外。这样虽然浪费了一名老师，但如果孩子能好转，也是值得的。
但是，这次教研之后，两个孩子的状态照旧，搞破坏和乱跑，又持续了一个月时间。
4. 专家会诊，一针见血
2021年9月28日，总部在我园举办大巡园活动，会后组织了一次教师座谈，我们邀请了云飞老师和总部督导参加。在座谈会上，谈到三宝和旺仔的这一老大难问题时，引发了热烈的讨论。下面用对话形式简单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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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两个孩子智力发育和语言能力如何？能正常谈话和交流么？在教室外面玩的时候，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老师：“两个孩子很聪明，学东西很快，就是静不下来。语言发育正常，自己玩的时候，知道安全，不会伤了自己。”
云飞：“他们最喜欢的事情什么？做什么事情专注时间长？有没有比较好的朋友？”
老师：他们两就喜欢跑，在户外跑，在大厅环廊跑，在教室跑，喜欢扔东西，喜欢大喊大叫。没有什么工作能专注做很长时间。班里孩子总告他们状，没啥好朋友。但是他俩自己很要好，总在一起，捉迷藏、玩打仗游戏，往墙上画画搞破坏也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这种情况，是不是把两个孩子分开？分到另一个班，以便降低班级管理压力？
云飞：我讲三个关键吧——
第一，包容和接纳，才会带来改变
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感受一下，假如我们就是旺仔和三宝，会是什么感受呢？——我是老师们最头疼的那个！我是个捣蛋鬼和破坏王，虽然老师没有直说，但其实老师和小朋友都不喜欢我，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不被允许……
想想看，当我们面对否定、不喜欢自己的那个人时，她提出的建议，我们还会听么？不会的。
没有一个人的身上全是缺点。如果我们想让孩子发生改变，首先要做的，是改变我们内心对他/她的看法——旺仔和三宝不是捣蛋鬼，也不是天生破坏王，他们只是不能很好的理解/应对这个世界，还不知道怎样控制自己的行为和与人沟通。而且，他们身上有着很多的优点需要被人发现。
谁能成为第一个理解这个孩子的人？成为第一个能看到他、欣赏他，给予他包容和空间，给予他肯定的人？谁能成为成为孩子第一个信任的人？只有当这个人出现了，改变才有可能发生。
推荐老师们去看一个纪录片《小人国》，讲述了一个蒙台梭利幼儿园中几个孩子的故事，很多也是在他人眼中的“问题大王”，顽劣、叛逆程度比旺仔和三宝更厉害。但是，他们为什后来会改变？都因为一个接纳他的人的出现。
面对这样的孩子，不会什么神奇速效的方法，更需要的是家长和老师怀着极大的胸怀和耐心去面对。
第二，找兴趣、给自由
只有享有充分自由的孩子，才能发展出自我约束的能力。这其中，孩子的兴趣和需求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蒙台梭利说，纪律的第一缕曙光，来自自主工作。只有当成人努力放下我们想让孩子做什么的愿望，静下心来，去体会和发现孩子的需求和兴趣时，世界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谁说旺仔和三宝“做什么都不专注”？他们在环廊上跑、在墙上涂鸦、在做想象游戏的时候，就非常专注，他们的对话聊天也充满创意。孩子之所以不专注，是因为没兴趣，或者不自由。这两个孩子属于能量很大的类型，如果能把这个能量导引对方向，他们的发展就会自然而来。这就好比大禹治水，围追堵截不是办法，也不能没有规矩，而是要顺势利导。
说到给自由，索性把自由再给大一些，不妨把整个幼儿园都视为蒙氏工作区，操作也不限于教具架的教具，也不限制他们必须在班级内，可以去操场，可以在大厅。在不伤害自己、不伤害他人、不破坏环境的前提下，允许他俩去做喜欢和感兴趣的事情。让这些感兴趣的事情本身，慢慢形成自我约束力。
找兴趣、给自由的过程中，当孩子不再总被批评，感觉到老师的理解和肯定，就会对老师产生信任。当信任的人再次给建议的时候，就更有听从的可能。
第三，三宝和旺仔不能分开
真让孩子一个人在操场游荡，反而不好。现在两个人有伴儿了，能游戏，能对话，互相理解，互相不伤害——“谁说大家都不喜欢我？他就喜欢我”——这些都对孩子心理成熟、心智发展都有帮助，也有助于未来的转变。
总而言之，要对孩子全然的接纳，从老师自己的改变开始，从不否定孩子开始，从寻找孩子亮点开始。然后，要去发现孩子的兴趣点，他喜欢什么？擅长什么？想做什么？放开手让他去做，让孩子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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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听了云飞老师的分析和建议后，老师们虽然觉得有道理，但还是将信将疑的，因为前面试过太多办法了，软硬兼施都不好使。这次能行么？
5. 家园沟通，建立共识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家长沟通做得不够，之前两个孩子在班级中的这些表现，家长知道的很少。KK老师接手后，为了更好地帮助三宝和旺仔，就和家长了解家里情况，也反馈了一些孩子在园的真实状况。一开始，两位妈妈接受不了，也有些不相信，觉得孩子在家虽然也顽皮，但好像没有这么严重。
于是，班级特意安排两位妈妈在10月8日进班观摩。通过这次观摩，家长和班级老师达成了统一，家长表示：“按照老师的方案，我们配合”。
6. 付诸行动，见到曙光
观看了《小人国》的影片后，老师们大受触动，根据云飞老师的建议，调整了引导方式和态度。
第一，不要执着于“纠正”——每个孩子都是不同的，不能按照一个模子去塑造，两个宝贝有自己的天性，甚至说有一些野，是正常的。如果不涉及危害到自身或他人安全，要正确看待他俩的行为并接纳。宝贝身上这种超常的活力，看似缺点，其实也意味着创造力、驱动力和学习力。至于说培养行为习惯，对他俩来说，可能就是比别人要慢一些，得慢慢来，不能急。
第二，要发现孩子的兴趣点——老师们开始对三宝和旺仔进行了多方面的观察，并越来越多的发现了他们的兴趣点：
三宝和旺仔喜欢海洋动物、科学立体图书、坦克和轰炸机、欧克泥等，为此，老师为他俩准备了各种各样的海洋动物，专门为三宝绘画了海洋图，为旺仔准备了欧克泥。在日常活动中，老师发现三宝和旺仔对小汽车等的玩具特别感兴趣。在美工区，老师根据他们的特点，准备了许多相关的图画和材料，让他俩也学着画。
通过这样的方式，三宝和旺仔慢慢进入工作状态了。虽然开始工作的时间只有10-20分钟，经过老师不断地引导和激发，慢慢的，工作时间居然到了40分钟以上，专注力也越来越好。当孩子出现假性疲劳时，老师也会尊重他们，让他们自由地去释放自己。
图5：三宝对拧螺丝的工作感兴趣
图6：三宝和同伴共同做编手链的工作
图7：旺仔专注剪的工作
7. 改变，似乎突如其来
通过总部的建议和班级老师态度与方法的改变，以及家园的密切配合，两个月过去了，三宝和旺仔有了很大的变化——
学习方面：他俩变得爱画画、爱捏彩泥、爱上奥尔夫音乐、喜欢讲英文绘本，在没有刻意学习的情况下，旺仔会读英文绘本和数学区符号家族、数与量的认识与对应的工作……
专注力提升：从以前的5分钟专注力到后期的40分钟甚至到1个小时以上……
行为习惯上有了很大的转变：自控力提高，学会约束自己的行为了，发脾气和破坏性行为变得很少，能遵守规则了，上完课还会主动帮忙清洁教室。
交往能力变强了：能和小朋友友好的相处、说话和玩耍，老师还经常请他们帮忙做事情，比如到其他班级还东西或借东西，到厨房送餐桶，增强了他俩的自信心。
旺仔和老师到厨房送餐桶
旺仔专注捏彩泥
三宝在大厅地面小便，在老师引导下自己拿拖布清洁干净
8. 自我反思
旺仔和三宝的转变让我们深深体会到：每一个孩子都是有希望的。
调皮的孩子更需要关注，随着社会发展，以后幼儿园会有更多像三宝旺仔这样有个性的孩子，由于孩子受到环境、家庭、遗传的影响，他们的个性较难以改变，我们只有顺应他们，尊重他们，理性宽容看待他们的行为，努力提高观察能力和引导方式，善于捕捉各种教育契机，成为他们心理的疏导者和良好个性的培育者。
KK老师说通过对他俩三个月来的观察、记录和思考，最大感触是，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富有个性的个体，虽然在传统园干了很多年，但不能要求他们整齐划一地发展。其实，每个孩子独特行为的背后都有其特殊的原因，只要我们用心去观察、去了解，尊重孩子的个性特点，最大限度地给予自由、尊重、理解和支持，顺应他们的发展，孩子就会朝着你期待的方向发展。
云飞：
这真的是一个值得深思的案例。
应该说，旺仔和三宝进入到蒙台梭利幼儿园是一种幸运，在这样一个允许孩子找到自己、发现自己、做更好自己的环境中，美好的改变才会发生。
更应该说，在这个幼儿园遇到这么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孩子的老师是更大的幸运，整个过程让我对老师们肃然起敬。
同样，对于老师们来说，遇到旺仔和三宝，也是一种幸运。所有的思考、努力、付出乃至几近崩溃，都没有白费。这样一个过程艰难但结果欣慰的案例，所给予老师的启迪，也像一座灯塔，让我们对蒙台梭利的教育理念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什么叫以儿童为中心，什么叫做让孩子成为主人，什么叫接纳孩子。
相信，很多年以后，旺仔和三宝——仍然是老师们最难忘，回忆起来就会嘴角微笑的两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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