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对我来讲是比较重要的存在,虽然我们是老奶奶看大的,虽然我姥娘也挺好的,但奶奶对我来讲就是特殊的存在。
奶奶很白净,比我们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白。奶奶的耳垂像弥勒佛的那么大,那个时候我看过一篇文章,说耳垂大的人长寿,果然我奶奶活到了90岁。这在我们家,是比较长寿的老人了。
奶奶是裹小脚的,她那个脚丫子还没我手掌大,确实是三寸金莲,我还见过三寸金莲的真面目。太受罪了,怎么有这么变态的习俗,以前的女人真出不了远门。走不动啊,那脚怎么走。
小时候去奶奶家,一天去一百趟,因为她家就在我家后面,我最常玩的就是站在风门上转,脚登一下,风门就带着我出发了,这样来回往返。
她家里有个黑色的雕花菜橱,有两个太师椅,还有几个矮凳子,有个柜,这些家具里藏着好吃的是雕花的菜橱,我几乎每天都会打开菜橱看一看,现在想来多不礼貌,幼时没有这种想法,我奶奶家不就是我家么?我不但翻箱倒柜,还要上床上蹦一蹦。
奶奶在我上高中时,来县城陪着我们,给我和弟弟洗衣做饭。高中生哪有自己的时间呢?所以那个时候很少和奶奶聊天。
我奶奶会烧鸡蛋吃,我幼时不喜欢吃鸡蛋,现在吃也是例行公事,其实也不是真喜欢吃。所以,她烧了鸡蛋,我也认为不好吃,只是看起来很好吃。烧鸡蛋首先用一个叶子包起来,然后放到草木灰里烧,鸡蛋熟了,叶子还是有点绿色的。她做饭和我母亲也不一样,比如炒鲅鱼,我母亲炒鲅鱼渣,她是整个炖;她炖茄子很好吃,我妈只有虾酱茄子还可以;奶奶蒸馒头皮铮亮……不过,好像吃什么,我母亲总想着给奶奶家送点,论孝顺,她数第一。
有一次,暑假我在家学炒土豆丝,啥都准备好了,没气了。我端着锅就跑奶奶家去了,对话还是很清晰的记着。奶奶问:放盐了么?放了。放酱油了么?放了。放醋了么?放了。炒多会了?刚炒就没气了。那什么都放了!把我奶奶惊呆了。
奶奶喜欢吃点零食,但都吃不多。比如东方超市外边那个炒栗子、天马对面的山楂球、早餐店的粽子、各式各样的水果……我买什么奶奶都喜欢吃。她平时每天都吃肉,是不是这个原因,她脸上很白净,没有老年斑,和我去上海见到的老年人似的。
奶奶为人和善,一辈子没和别人吵过架,她只和爷爷吵架。因为每天早上,我都能听到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声音,但具体说的什么我也不清楚。他们就像闹钟一样,每天这样喊醒我。
奶奶很有智慧,很少生气,每天都心平气和的。她家里总是络绎不绝的,好多的这奶奶那奶奶的找她聊天。
从小到大我是按点吃饭的,结婚后,婆婆家是按照饿了么再吃饭。我给奶奶吐槽,奶奶说:你下班在路上买点先垫着,到家没做好饭,你可以出去吃,俗称下馆子。我奶奶经常夸我勤快,我确实从小就勤快,我和大范刚结婚,奶奶给大范说:林XX什么都好,又勤快又孝顺又善良,就是有一样,她从小到大没缺着,花钱大手大脚的。大范来一句,她现在不这样了。
奶奶心灵手巧,会剪很多样式的窗花。她那手又细又长又白,确实是个巧手。我从小耳熏目染的,但我实在和女人的活计不沾边,我只学会了剪一个囍字。
十五年前,我当了幼师以后,奶奶说:宁当破烂王,不当孩子王。你既然干了这活,就得好好干,这活不好干啊。
这活确实不好干,但既然干了,就得好好干!
……
奶奶,你们在那边还好么?真的和爷爷团聚了?我要睡觉了,给我托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