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幼儿园一日生活安排与组织的思考 ——基于教育人类学时间观视角

幼儿园一日生活安排与组织是指幼儿园教师科学、合理地安排与组织儿童在幼儿园一日生活中所进行的各类活动。〔1〕《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试行）》指出，幼儿园应当“科学、合理地安排和组织一日生活”。当前，幼儿园一日生活往往被分成若干个具体的时间段，呈现碎片化的特点。幼儿园一日生活组织也多为“教师主导，儿童服从”的状态，儿童作为“人”的本体性存在相对被忽视。

德国著名教育人类学家博尔诺夫通过探讨人与时间的关系，揭示了具体时间中所蕴含的教育理念，提出了教育人类学时间观。本文基于教育人类学时间观视角，审视幼儿园一日生活安排与组织中存在的问题，提出优化幼儿园一日生活安排与组织的策略。

在博尔诺夫看来，教育人类学时间观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即“经历”的时间、“自我”的时间和“明天性”的时间。

1.“经历”的时间

时间具有客观向度，即钟表所测定的客观时间，主要表现为人能精确地划分时间和有目的地利用时间。法国生命哲学家伯格森认为，时间也具有主观向度，主要表现为人所经历的生命时间，它随人的精神状态的不同而不同。

博尔诺夫认为，正确处理人与时间的关系不能只从钟表所测定的客观时间出发，也要从人在生活中度过时间的具体方式出发，关注人“经历”的时间。〔2〕若过分执着于钟表所测定的客观时间，忽视人所经历的生命时间，人就会被一个接一个的事务所羁绊，这必然会给人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压力。

2.“自我”的时间

时间具有特殊的内部结构，每个时间段都是属于某件事情的具体时间，是在该时间段做特定事情的时间。因此，人需要对时间做出某种特定的规划，以便正确处理人与时间的关系。

博尔诺夫认为，正确处理人与时间的关系要关注“自我”的时间，主要包含三个方面，即人对过去、现在和未来时间的态度。人对现在时间的态度主要表现为人对工作时间和自由时间的规划与处理。工作时间是为了完成某项工作任务，专注于工作的时间。自由时间是可以摆脱时间表的束缚，自由安排的时间。人除了工作时间外，也需要有只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人的健康状况就取决于其所拥有的自由时间。〔3〕

3.“明天性”的时间

人是具有“明天性”的，即人虽然处于目前的时间，但却能超越目前，注意到未来应当或可能发生的事情。这一点在儿童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博尔诺夫认为，只要我们不压制儿童，他们就会充分地表现出这种“明天性”，并且在等待、希望和计划中超越现在，关心未来。〔4〕

因此，他指出，提前规划未来和对未来充满美好憧憬是正确对待“明天性”的时间的核心。儿童应该对自己的时间具有“知情权”，能够对未来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从容不迫地生活。

博尔诺夫认为，人是生活在一定的时间中，并且在时间中成长的，但这种时间不是可度量的时间，而是个体“经历”的时间、“自我”的时间、“明天性”的时间。基于教育人类学时间观视角，审视幼儿园一日生活安排与组织，发现其存在如下问题。

1.各类活动严格按照时间表执行

在幼儿园，几乎每个班级活动室的门口都贴着一张“幼儿园一日生活安排表”，不仅细致地规定了各类活动的时间分配，还详细地标明了各类活动的内容安排。教师往往严格按照时间表安排与组织幼儿园一日生活，儿童听从教师的指挥开展各类活动。这样大一统的活动安排，不仅使得一些有意义的活动没有时间进一步拓展，而且造成了部分速度快的儿童时常消极等待、无所事事，儿童“经历”的时间相对被忽视了。

2.儿童的自由时间相对较少

相关研究表明，在幼儿园一日生活安排与组织中，教师主导的活动约占83%，儿童自主的活动仅占17%。〔5〕这说明在幼儿园一日生活安排与组织中，教师主导的时间占多数，儿童的自由时间相对较少。在幼儿园一日生活中，教师往往采取大一统的时间规划和组织方式，要求儿童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相同的活动。儿童基本处于被教师掌控的状态，很少能自主安排时间。儿童缺少自主决定的自由时间，难以享受“自我”的时间，对儿童的学习与发展不利。

3.儿童难以预知一日生活的安排

美国学者朱莉·布拉德指出，当儿童预知了幼儿园一日生活的时间和内容安排后，他们的焦虑感会相应减少，同时会因为可以预知下个环节而更加自信，学习动力和行为调节能力也会有所增强。〔6〕

然而，在当前的幼儿园教育实践中，虽然活动室门口贴着“幼儿园一日生活安排表”，但是儿童往往不会对此加以关注，导致儿童时常难以预知一日生活的安排，无法提前规划自己的时间并为活动做准备，只能被动等待教师的安排。即使有儿童记住了一日生活的安排，但因为大部分时候都是跟着教师的指挥棒走，所以还是缺少自主规划的时间和空间。

因此，幼儿园里常常会听到儿童问教师“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呀”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呀”等问题。这一现象表明儿童“明天性”的时间被忽视了，儿童囿于目前的安排，难以对未来有所准备。

1.尊重儿童的时间体验，灵活安排与组织幼儿园一日生活

当前，幼儿园各类活动严格按照时间表执行，相对忽视了儿童正在经历的生命时间。儿童的生活应是根据儿童的内在时间进程和时间体验来进行的。幼儿园一日生活安排与组织应当始终围绕作为本体性存在的儿童而展开，明确儿童是时间的主体，使儿童能够根据自己“经历”的时间开展各类活动。时间表只是教师安排与组织幼儿园一日生活的指导框架。在这个指导框架内，教师应当尊重儿童的时间体验，根据儿童的兴趣、需要和实际情况的变化，灵活安排与组织幼儿园一日生活。例如，教师在美术活动临近结束的时候，发现儿童仍旧兴趣盎然，这时教师便可以考虑适当推迟或者调整下一个活动的时间，继续让儿童完成自己的作品，充分尊重儿童正在“经历”的时间。〔7〕教师还可以根据不同活动之间的内在联系，有机整合幼儿园的活动环节，使之“模块化”，保证儿童拥有充足的自由支配时间，能够根据自己的时间节律选择活动的顺序。例如，可以将如厕、洗手、喝水、吃点心等环节整合为一个时间模块，并且与区域活动灵活衔接，为儿童提供多种时间选择。〔8〕

2.遵循儿童的时间意志，均衡教师主导与儿童自主的时间

当前，幼儿园一日生活安排与组织过于重视教师主导的时间，相对忽视了儿童自主的时间，使得儿童“自我”的时间相对较少，常常处于高控状态之中。高杉自子认为，每一天的生活应该如何开展，在此过程中要积累什么样的经验，都是儿童自己的事情。〔9〕幼儿园一日生活安排与组织应当遵循儿童的时间意志，均衡教师主导与儿童自主的时间。教师可以与儿童共同安排与组织幼儿园一日生活，彰显儿童作为“存在着”的人的价值，让儿童拥有安排自己的时间的权力。例如，可以给予儿童表达自己想法的机会，为儿童提供自主选择的空间，让儿童依据自己的兴趣选择要开展的活动。

3.尊重儿童的“明天性”，提供图文并茂的一日生活安排表

因为儿童的能力有限，所以教师可以考虑改变方式，用儿童能理解的方式制作图文并茂的一日生活安排表，让儿童提前了解幼儿园一日生活的安排。

例如，教师可以在活动室醒目的地方张贴图文并茂的“幼儿园一日生活安排表”，并用特殊标记在相应的位置标明正在进行的活动，以此帮助儿童了解一日活动的基本内容和各类活动的顺序，让儿童知道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情以及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若有特别的活动安排，教师应事先告知儿童，让儿童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例如，教师可以在活动室设置一个告示牌，让儿童及时获得相关活动信息。

在幼儿园一日生活中，教师应当及时提醒幼儿当前活动即将结束，预告即将开始的活动以及交代在下一个活动开始前的准备工作，可以采用举牌、打手势、播放音乐、口头提示等多样化的形式提醒幼儿，让幼儿对自己的时间有“知情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