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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周多的时间,钱江路166号心阳大本营的同事们不太能找到我,6楼我的办公室,亮灯的时间极少。
准确地讲,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原来的办公室会很寂静,我现在的“办公室”,是美政路19号的一幢三层小楼,楼上楼下1000多平方,我没有具体的座位。
这是我们心阳幼幼Panda馆的所在,从初创阶段就一路跟随的90后海归医生王蕊老师,刚刚履新到这里当馆长。我这个干了大半辈子教育,当过老师、做过校长和局长的“老人家”,毛遂自荐,跑过来做她的业务副园长。
王老师也不客气,她说欢迎我到这个岗位上来,更好地研究托育一线到底需要怎样的老师、怎样的服务,我们又能够为家庭和孩子输出哪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这其实也是我的初衷。了解蒋老师的朋友知道,最近几年我的聚焦重点是0-6岁婴幼儿的行为及心理发展,我牵头创办的心阳托育,正是这样一个实践场。
Panda馆作为心阳托育旗下的一家核心园所,按照最理想化的思路在设计、规划和运营,我们在开园之初就提出了无边界教学理念,其目的就是想最大化地支持幼儿的成长,让每一个小Baby都能在这里得到积极的养育支持,成长为一个有动力、有能力、有效能感的大宝贝。
几年探索下来,理想没有变,但就效果而言,却是不尽如人意的。其中最主要的矛盾有这样几点:一是科学养育理念与鸡娃大环境之间的矛盾;二是老师和家长之间认知差的矛盾;三是长期育人价值与短期服务功能不易融合的矛盾。
说得更通俗好懂一点就是,家长送娃入托,更多的是在忙碌的白天找一个替代性照料者,因此托育园的功能,在他们看来和保姆是类似的。在这个前提下,家庭会把承载教育功能的那一部分,继续外包给开展认知和兴趣教育培训的另外一些机构。
家长普遍没有意识到的是,6岁前的孩子,最有效的学习、最顺应规律的成长,其实就蕴藏在具体的一日生活中。当托育的功能被误读,孩子入托的价值,也就打了很大的折扣。尤其是在招生形势较为严峻的情况下,老师对家长不由自主的迎合,又会加重这一趋势。
这些矛盾不只是Panda馆正在面临的矛盾,而是整个托育行业都会遇到的情况。
如果我们不主动去克服,会怎么样呢?很直观的一个局面,就是我们的老师依然会有许多不必要的精力内耗,我们的家长将一如既往地不太关注成长的本质,我们的孩子也极有就有可能丢失很多本该拥有的更好的成长机会。
我甚至觉得,如果不去积极地克服和改善这些,办托育的必要性,也是需要谨慎地打一个问号的。所以我决定拿出很长一段完整的时间,从Panda馆开始,把我们最初怀有的那个理想,真正地给它捋顺了。
从业务副园长这个岗位入手,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要全天候地下沉到托育园的一日流程里去,真正看清楚问题、看明白难点,从而找到行之有效的方法。
我是6月5日那天正式去Panda馆上班的,从清早到馆区门口迎接小朋友入园,到下午4点多送走最后一个离开的小朋友,再到和老师们进行简单的一日梳理,可以说忙得没有多的工夫坐下来(没我的办公位是对的)。
一日漫长的过程中,我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把我看到的一些情境,用更专业的语言告诉老师,这些情境中,家长或孩子的一些行为,意味着什么,有什么是需要被鼓励的,有什么是需要重点关注的。
比如,一次户外活动中,其他小朋友都在一块空地上开心地奔跑,一个叫Y的小宝贝,始终没有跑起来。Y宝贝是桃子老师组里的孩子,桃子老师对他的评价是,“比同龄孩子更成熟,有许多接近成年人的想法,但是喜欢被老师一直关注,希望一直陪着玩。”
“一边是基础能力上看起来相对成熟,一边是对被关注有着过高的需求,这是为什么呢?”我问桃子老师。她回答说,“很奇怪,对于这一点,连孩子妈妈也说不清。”但是,她和孩子妈妈,却没有就此有过深聊。
我提醒桃子老师,可以多去了解一下,家长平时陪伴孩子,是不是语言上的引导过多,纯粹的陪伴相对少了一些呢?
桃子老师在Panda馆已经工作了近3年,算是一名老员工了。平日里,她对家长和孩子的观察,算是比较细致的,比如,她会跟我复述这样一些场景:
“X妈妈是非常有耐心的妈妈,甚至比我都有耐心。宝贝早上进园都要换鞋的嘛,我记得X宝贝刚入园的时候,他会要求妈妈帮忙穿鞋。X妈妈就会说,好啊,我帮你穿一只,另外一只你自己可以完成吗?她帮宝贝穿好一只鞋,继续表达,妈妈已经穿好一只,现在该你啦!孩子很开心地穿另一只鞋,穿好,妈妈会说,宝贝好棒呀,自己穿好了鞋子。”
这是家长与孩子互动时一个非常正向的案例,但作为一线托育老师,桃子却没有工夫精准地提炼出来,这位妈妈其实是完成了亲子互动中最常见的三个标准步骤:1,孩子提出需求,去满足而不是拒绝;2,满足需求的同时,完成行为上的示范,但不包办所有;3,孩子有好的行为,给予肯定和鼓励。
这样的情境,未经梳理时,仅仅是一位托育老师对一位妈妈的单纯的好感;仔细梳理后,则可以成为托育老师指导其他家长践行适宜养育时,可以运用的实操性极强的经验和方法。
正是出于这样的一种理解或者说期待,在Panda的这些天,我会比较高频地去和老师们就这样一些很日常的小场景,进行细致的交流。做这些交流的时候,我能在年轻托育老师们的眼里,看到光。
事实上,前面这短短几天里,我的小老师们,无时无刻不在进步。
就比如这周一,桃子老师要带组里的小朋友去户外寻一株葡萄,这是夏季主题课程中设计过的一堂课。按照课程的目标,找到这株葡萄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只有找到它,这一堂课才能上完,上好。
这是一株离得比较远的葡萄,桃子老师带着孩子们从园区出发,出门去寻找。可是,两三岁的小孩儿并不觉得找到葡萄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们一路上,被各种各样的事物所吸引。
路上,我跟桃子交流,课程是为孩子的一日生活提供“营养”的,因此应该是课程跟着孩子走,而不是孩子跟着课程走。
我们的桃子老师,在孩子对荷叶发生兴趣的时候,选择把既定的教学目标放一放,鼓励孩子去摸一摸、看一看、闻一闻。随后,又途径一家修车店,孩子们对千斤顶把小轿车顶起来很是好奇,于是她选择停下来,和孩子们一起探究千斤顶是怎样工作的。
不仅如此,当另一个孩子对洗车时喷洒的泡沫感到害怕时,她第一反应是去思考,这个孩子生活中还缺少怎样一些体验和感受。
她就此来问我,我告诉她,这多半是一个触觉相对敏感的孩子,他很可能还很害怕电吹风,害怕有声音的玩具。她进而问我,要怎么改善呢?我说,户外玩泥巴、玩橡皮泥、亲子抚触都是孩子需要增加的体验啊。
你看,当我们把既有的课程观念稍微放一放的时候,孩子们反而有了更丰富的学习资源和场景,老师也有了更多的精力仔细地观察每一个孩子,并为之展开更深层次、更具有长远眼光的一种育人的思考。
事实上,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Panda馆虽然提出了无边界教学理念、尽可能地淡化课程这个概念,但很遗憾的是,我们的老师,不知不觉依然会在传统的观念中,去迎合家长们强烈的想要学会一点什么的需求。也就是说,老师们内心对不强调课程这件事情,是不能自洽的。
当我手把手陪着她们一点一点放下对课程的执念,她们恍然发现,即使不提课程,孩子的学习也随时在发生,老师的观察和追随带来的教育支持,远胜于集体教学时孩子们的获得感。
她们反馈给我的这样一种感受,不仅让我看到培育一支更专业精干的托育老师团队的可能性,同时也更坚定,对0-6岁的孩子而言,真正有效的成长和学习一定是发生在游戏中和生活中,而不是课堂上。
第一周的尝试,老师们其实是有一些忐忑的,他们不确定,这样的一些调整,是否会让抱着较强学习目标和较强教育期待的家长们,不太能接受。
我告诉他们,不会的。因为从本质上来讲,托育园和家庭的目标原本就是一致的,我们都在致力于培养一个有动力、有能力、有效能感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一定不是从规规矩矩的课堂上可以获得的。
老师要做的,是让家长们更清晰地看到孩子们成长了的细节,要做好这样一种链接。
这样的链接其实并不难建立,有老师跟我说,不被课程框住的情况下,平时用来维护纪律、制定程式化课程内容、完整走掉一个流程的精力,省下了很多,而这些精力,最终都用在了和孩子积极的互动上面。
当老师不急不躁,眼睛随心而动,在给家长反馈孩子一日在园生活的时候,也越来越言之有物,有细节、有建议、有方法。她们告诉我,“因日常反馈引发的家长互动,比之前多了。”
当然,从放手去改变到达到一个理想的状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就比如,有一天,当我在放学时跟一位爸爸说,“宝贝今天在托育园玩得很开心,表现很好”时,爸爸的本能反应是说,“啊?他又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我的肯定,并不是为了说出后面的一个“但是”。因为那一天,孩子真的很好,我只是想趁放学的机会,和爸爸交流一下最近几天送入园时,孩子程式化的告别流程,以及爸爸口中对孩子不好好吃饭的各种抱怨,其实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的,需要爸爸有更多一些思考和调整。
这样的交流什么时候会变得顺利呢?我想,当家长看到孩子的变化时,也许就自然发生了。我对园里的小老师们说,当我们坚定地选择用长远的眼光去做事情,就不必为此着急。
6月9日的那个周五,我和王蕊以及馆里的老师们一起,进行了一次阶段性复盘。我问大家,尝试着去改变的这一周有什么特别感受时,橘子老师脱口而出,“Nice!”
桃子老师则告诉我,以前绘画课,所有孩子们都在围绕一个主题涂涂画画,因为老师要按流程上课,规范化的痕迹会比较重。但是现在的绘画,它不是一个课程,是依据孩子当下的兴趣,可以被允许随时发生的。
“前天我生日,有个小朋友突发奇想,用超轻黏土结合绘画,给我做了一张生日贺卡,很好看,很特别。”桃子老师说,因为自由探索的理念得到更好的落实,孩子们无需整齐划一,因此就有了完整的时间去完成一个创意的表达,去把一个奇思妙想或是一份感情,很好地呈现出来,“这是我作为老师,非常愿意看到的。”
其实,此前我也不止一次地跟做教育的朋友谈起过,推行无边界教学理念的Panda馆,一直在执行层面存在一定的落差,好像很难将“温暖的互动 自由的探究”这10个字,不打折扣地落实下去。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在实际操作中,老师会有困惑,比如,如何让孩子自由探究的同时不会走向一团乱麻?老师过去的从业经验,促使他们不知不觉中沿用了大班和集体教学的一些做法,这也削弱了无边界理念本身应有的魅力。
我不是一个会轻易被传统框死的人,我更愿意相信,只要用力得当,一切都有可能。星期五那天,我们进一步明确了一个既能发挥灵活性、又能让老师有一定确定感的物理空间修正方案——将二楼容纳36个孩子的无边界区域,用矮柜简单分割成三空间,每个空间对应一个小组,也就是12个孩子。
这3个区间的布置,大家一起动脑筋,最后得出的方案是:老师们根据组里孩子的特点,列出每一个孩子喜欢玩的东西、经常要尝试的东西,以及最能安抚他情绪的东西。然后,按照这个需求去投放玩、教具,保证每一个孩子都能在自己的小组空间里,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做,找到自己喜欢的项目去玩。
同时,老师们还结合前面对孩子行为的观察,列出每一个孩子在能力上、性格上的特点,梳理出他们需要提升和加强的点在哪里,尽可能在这个环境里,找到对应的物理支持。
这样的一个修正逻辑,让老师们很兴奋而且干劲十足,当天晚上,大家就把每一个区间调整到位了。
6月12日星期一,孩子们入园,老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领他们熟悉自己的小组的区间,同时去参观旁边的区间,让他们从心理上有一个了解和适应。
接下来的这几天,我在老师们的脸上看到了更多的舒展,也在孩子们的脸上看到更多的笑容。
我问老师们,还会很担心家长会误解去课程化就是老师撒手什么都不做吗?
她们笑着摇头。而我也更加清晰地看到一个轮廓分明的心阳幼幼Panda馆,它的画像,将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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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课程,每一分每一秒的师幼互动,都是更灵活且生动的“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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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规矩”,孩子发起的每一次探索,都会得到最大化、最及时的回应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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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说教,老师从孩子身上观察到的每一个需要重视的表现,都会给到家长具体的建议和行动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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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营销,家长付出的每一分钱,都将在孩子长远的成长经历中,得到超预期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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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学前微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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