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11—13日，由中国学前教育研究会主办的2018学术年会在成都举行。此次大会以“问题、成因、对策——学前教育改革与质量的提升”为主题。参加学术年会的有国内外学术机构专家、幼儿园管理者、教师等3000人左右。
教育研究院现与各位同仁分享6月11日大会的关键内容。
四川省教育厅巡视员刘东首先致开幕词。刘东巡视员介绍了四川省学前教育近些年在扩大资源、加大财政投入、建设师资队伍等方面所取得的进步。截至2017年底，四川省共有幼儿园1.32万所，在园幼儿250多万人，教职工20.3万人，专业教师13.26万人；2017年，四川学前三年毛入园率达到82.5%，比2010年提高了20%；普惠性幼儿园覆盖率达到了70.38%。“入园难”“入园贵”问题得到有效缓解。目前四川省正在进行第三期学前教育计划，争取到2020年，学前三年毛入园率达到85%以上。
成都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刘筱柳介绍了成都市学前教育概况。截至2017年底，成都市共有幼儿园约2366所，在园幼儿人数54万人，3~5岁毛入园率达到99%，公办园、普惠园入园儿童人数达到86%。但是，由于成都市常住人口数量的大幅度增长，学前教育资源供给、师资数量、教师专业成长、保教质量等面临新的考验。如何促进学前教育的高质量发展，任重且道远，成都愿和全国学前教育工作者一起为实现幼有所育，让每个孩子都享有公平、优质的学前教育而不懈努力。
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国学前教育研究会理事长虞永平首先表示本次会议的主要目的是讨论学前教育发展上的重要问题，进一步深化对学前教育改革的谋划，对创新学前教育发展提供思路，进一步推进学前教育质量的全面提升。其次，虞老师介绍了2010年以来我国学前教育改革措施及成果。最后，虞老师表示今年是汶川地震10周年。10年前，灾难面前，在中国学前教育研究会前理事长冯晓霞教授的带领下，中国学前教育研究会积极参与抗震救灾的各项工作；研究会组织北京、南京、上海、重庆、四川、青岛、苏州等地100多位幼教工作志愿者赴灾区考察，并在“汶川地震应对政策专家行动组”的支持下，迅速启动了灾区“流动幼儿园项目”，缓解了灾区幼儿、家长的焦虑情况。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陈学锋老师介绍了大脑研究对早期教育的启示。大脑在0~6岁快速发育，而环境是塑造大脑的决定因素。国际数据表明，在没有干预措施的情况下，幼儿时期遭受过逆境的儿童在成年以后，他的收入相比同龄人平均水平要低将近1/3，这将使他们以及他们的家庭难以改善经济状况和生活状况，会形成贫困代际的循环，这一个体层面的代价会在整个社会中积累，限制社会创造财富的能力，侵蚀整个国家的发展水平。
据国家的调查统计，目前中国约有800万3~5岁的儿童没有和父母双方在一起生活，其中大约400万儿童，他们的父母双方都不在身边，在这样的情况下，到底如何发展农村学前教育值得我们每一个人深思。
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学前处张咏处长介绍了自2010年以来国家对学前教育作出的一系列重要顶层设计。中央财政7年累计投入1177亿元，支持中西部农村地区新建、改扩建幼儿园，扶持企事业单位办园和普惠性幼儿园。截至2017年底，全国共有幼儿园25.5万所，在园幼儿4600万人，毛入园率达到79.6%，入园难问题得到初步缓解。
但是，学前教育发展仍然存在许多问题，全国地域差距、城乡差距仍然非常巨大，实现学前教育质量的公平和优质发展仍然任重而道远。目前，已经有很多专家走到基层，长期指导幼儿园工作实践，希望更多的专家学者能够走入幼儿园、走进实践，用专业实现对幼儿园的引领和指导，需要我们的幼教实践工作者在学习交流其他幼儿园经验的同时能够不盲从、不跟风，静静独立思考和探索，让高质量的学前教育能够形成燎原之势，学前教育的质量提升将指日可待。
关键词
学前教育研究趋势、质量测评、反贫困下的学前教育、游戏干预项目
华东师范大学李季湄教授做了《实现高质量发展——新时代中国幼教的使命与责任》报告。李老师重点谈了新时代实现幼教高质量发展需关注的三个问题：幼儿教育的价值引导、思维气质、未来意识。
李老师首先列举了新加坡幼儿园进行价值教育的例子，认为幼儿园在幼儿的生活、游戏中，应深入了解、接纳孩子的困惑、问题，像重视前科学概念一样，重视“前价值认识”，敏感地发现、捕捉价值教育契机；注意把抽象的价值具体化，与幼儿的生活经验、已有认识结合起来，科学地展开教育活动；提高与幼儿进行有一定深度对话的能力，有效地引导幼儿思考、理解、分辨、表达、讨论、交流、体验、感悟，提升价值认识。
随后，李老师认为幼儿园应重视幼儿的思维气质，理解每个幼儿想法的独特性，并促进每个幼儿产生精彩的想法；同时，强化游戏、活动促进幼儿思维发展的功能。李老师提出，我们应警惕游戏活动陷入“兴奋式”，警惕幼教游戏中的“游乐场”“快乐至上”“形式主义”等现象。
最后，李老师提出未来意识是现代幼教必具属性；幼儿教育必须关注趋势、面向未来，重视批判性思维、创造力、想象力。
北卡罗莱纳大学教堂山分校FGP儿童发展研究所高级研究员、数据管理与分析中心主任Margaret R.Buechinal做了《早期保教质量与幼儿发展成果：异同及其对中国的理论研究与实践的可能性启示》报告。Margaret R.Buechinal首先为与会者呈现了从1960年至2015年早期儿童教育研究的变化。
美国儿童早期保育研究开展了初学者项目，对低收入儿童进行早期干预研究，旨在防止儿童发育迟缓。研究项目以6周至5~6岁的100名儿童为实验对象，关注师幼互动和语言交流，细心照顾幼儿，确保所有的幼儿都能得到积极的关注。初学者项目发现，幼儿受教育时间越多，取得学业成功的可能性更大，收入也更高。该项目对证明佩里法案、开端计划能改善处境不利儿童的学业成就、生活状况、职业选择等都是有效果的。
美国儿童早期保育系统进行了大规模的研究，这些研究更关注统计的严谨性，如影响质量评估内部效度的因素（如测量方法、样本等）。例如，全美儿童健康与人类发展协会（NICHD）资助了一项包括10个地区的大型研究，测查了个体从出生到高中阶段的发展、家庭及受教育状况。研究表明，学前教育质量越高，儿童能获得更好水平的学业表现，进入更好的大学，产生更少的行为问题；儿童入园时间越长，越喜欢冒险，越容易冲动。
美国儿童早期保育系统更关注早期教育评估的作用，更注重探索什么因素在早期教育中起作用。例如，通过对波士顿的先学前班（Prek）项目进行评估发现，这个项目的效果比较好。这些研究推进我们进一步了解什么因素到底对谁更起作用。Margaret R.Buechinal还分析了“质量门槛”。即在质量与儿童发展的关系中，是否存在门槛，也就是说在高质量的班级中，质量与儿童发展的相关性更强吗？通过美国的4项研究、智利、中国的质量研究（如李克建老师、胡碧颖老师2014年制定的CECERS《中国托幼机构教育质量评价量表》第三试用版、张厚粲教授1992年制定的CDCC《中国3~6岁儿童发展量表》）发现，高质量班级对儿童的语言、数学和社会认知具有积极预测作用。相对城市儿童而言，幼儿园教育质量与农村儿童发展之间的门槛效应更强。
其次，MargaretR.Buechinal介绍了美国高质量幼儿教育机构的特征：师幼互动，如频繁、温暖、回应式互动，频繁的拓展性谈话；活动或者课程，如游戏让幼儿有参与感，教师提供支架，教师的主导与幼儿的主导相互平衡；情境设置，如集体活动、小组活动与区域活动相结合；有证据支撑的有效课程，如配套的专业发展支持体系、配套的与教学活动相联系的儿童发展监测评估体系。
最后，MargaretR.Buechinal分享了美国早期教育研究的新趋势：
（1）对“衰减效应”的担忧，即学前教育效应随时间推移而递减。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可能是不同年龄段教学内容的重复；教学的重点往往是基本学业技能，而不是高阶技能；缺乏来自教师的学习支架。
（2）研究同伴效应。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同伴特征至关重要。幼儿具有很强的社会性，非常关注同伴群体。若同伴群体有行为问题，也会导致幼儿本身可能出现行为问题。
（3）研究师幼互动。Margaret R.Buechinal通过对北卡罗莱纳州4岁幼儿的持续研究发现，一日生活中集体活动时间与儿童发展的行为方面存在负相关。
（4）研究内容与教学时间。美国对特定课程领域的教学内容和质量关注度日益增加。
（5）研究过程质量。Margaret R.Buechinal认为，过程质量是预测幼儿园教育质量的最重要因素。
（6）研究量表的测量学性能。美国CLASS＆ERS量表指标水平分层不足，因此，研究者十分关注量表的测量学功能、信度、效度等。
（7）研究幼儿的体验。如采用一些测量工具，记录幼儿与教师的交流、情境/组织形式的类型、特定内容领域的教学等。
（8）研究教学。研究发现，频繁的师幼互动，序列化的读写和数学教学，教师的专业敏感性与积极的班级管理等，能促进幼儿获得更好发展。
华东师范大学华爱华教授做了《幼儿园教师的专业性问题思考》报告。华老师首先从幼儿教师职业倦怠谈了教师的专业自觉性。目前课程改革对幼儿教师提出了专业要求，如让幼儿在不同水平上富有个性发展；以游戏为基本活动；让幼儿在自由探索中自主学习等。这些专业挑战带来了教师的职业倦怠。华老师列举了一线教师的抱怨，例如：
一个阶段刮一阵风，一个时期掀一种浪，教师专业发展就是追风赶浪；改革是不断地创造新名词，专业发展是不停地接受新概念；培训时听听有道理，实践时一点儿行不通，说得容易做到难；计划、记录加反思，生成性课程开发加研究报告，没完没了地写；让领导来做做看，让专家来试一试……
教师职业倦怠的原因主要有两个：工作熟练到机械重复以致于毫无创见与激情；工作复杂到难以胜任以致于被动应付。总结起来，就是丧失自我。
华老师认为，课程改革对教师的专业要求与教师的实际水平的落差，是传统的师范教育与当代课程改革理念的落差，我们的教师没有为课程改革的要求做好充分的准备。对于这种现象，师范学校学前专业进行了课程改革，如增加或减少了课程，加强了实践环节，但是培养出来的新教师对现实的引领和适应效果都不明显，表现为教师被现实改造得很无奈。
那么，到底什么能力最能体现幼儿园教师的专业性？是艺术能力、集体教学能力、环创手工技能。华老师认为理解儿童是最能体现幼儿园教师专业性的，并提出了走出一条教师专业成长的路径：分布递进模式——放手游戏、观察游戏、分析游戏、回应游戏。
最后，华老师表示，儿童观的转变源于发现了一个全新的儿童；教学观的转变源于发现孩子学习的能动性；课程观的转变源于发现无处不在的学习资源；职业幸福感源于对工作意义的体验。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刘占兰研究员做了《幼儿园教育质量评价》报告。刘老师主要介绍了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从1985年—2010年做的幼儿园教育质量评价相关研究。1985年—1990年，与10省市合作研究，调查了2.6万名儿童。研究发现，幼儿教育不等于幼儿园教育，家庭对幼儿的发展具有重要作用。家园共育是幼儿园教育的需要策略与途径。1991年—1995年，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与6省市合作，调查了407所幼儿园，876个幼儿。研究发现，幼儿园教育过程有3个因素对幼儿发展具有重要影响：儿童在园活动的积极性；教师组织活动的方式；教师的教育观念与行为。2006年—2010年，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开展11省市幼儿园教育质量调查研究。此次调查研究增加了重要变量：社会环境、班级环境、儿童发展等。
通过这些历史性的重要研究，刘老师针对“谁是学前教育服务的提供者”“谁是普惠性学前教育供给的主体”等问题，和大家就幼儿园教育质量评价的供给侧改革进行了探讨。她提到高质量的幼儿园不是以豪华、奢侈为前提的，并不是幼儿园越豪华就意味着质量越高。我们要始终牢记，儿童发展评价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如果我们不评价孩子的发展，就很难把握幼儿园的质量。她还强调，评价要注意从“验收问责”向“辅助改进”转型。
广西师范大学侯莉敏教授做了《反贫困与农村学龄前儿童发展的教育干预研究》报告。
侯老师首先提出，消除贫困是全球关注的重要议题和目标，而投资儿童早期发展是消除贫困的根本途径。国际最新研究和经验表明，儿童早期发展至关重要，是个人能力形成的关键时期。在国家竞争力日益取决于人力资本积累的今天，儿童早期发展应该成为国家反贫困战略和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中国，基于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分析，0~3岁儿童，有50%儿童在农村，因为早期教育没有跟上，两三岁农村儿童的认知能力显著低于平均水平。斯坦福大学罗斯高教授“农村教育行动计划”（REAP）的研究结果显示，农村学前儿童的“教育准备”远落后于城市儿童。27%的农村儿童、33%的农村儿童有寄生虫、25%的儿童有近视。50%的农村婴幼儿有贫血症状。
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中国已在多项与儿童发展有关的指标方面取得显著进展，并已提前实现多项千年发展指标。但是，地区之间的发展极为不平衡，中国集中连片贫困地区人口超过2亿，儿童超过4000万，约占贫困人口的20%。这些儿童普遍面临营养不良、养育缺失、学前教育资源短缺等问题。
国际社会在反贫困上已经具有一些经验。20世纪60年代末，一支科研队伍开始为危地马拉有幼童的乡村家庭提供营养补充剂。他们想要测试这样一个假设：在生命早期为儿童提供充足的蛋白质可以降低生长发育迟缓的发生率。研究发现，早期营养补充剂对儿童未来受教育年限和成年后的高收入产生影响。政府应该采取综合性举措，发展早期教育，为减少贫困而努力。
国内也进行了一些探索。例如，婴幼儿早期发展干预研究——“养育未来”项目，项目干预的重点是儿童营养与养育方式；2010—2012年，广西县域农村学前教育机制改革项目；2013—2015年，广西农村儿童早期教育与发展项目；2015年至今，教育部·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爱生幼儿园”项目；2016年至今，云南省农村学前教育质量提升项目；2017年至今，游戏与抗逆力：中非合作建设和平与可持续未来。
以“游戏与抗逆力：中非合作建设和平与可持续未来”为例。这个项目聚焦当前社会问题突出的留守和流动儿童，通过实施游戏干预方案，促进和提升这部分儿童的发展。中方项目由OEMP中国委员会执行主席、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周兢教授领衔，团队成员由来自北京师范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广西师范大学、南京师范大学、首都师范大学等多所院校教师组成。留守儿童选自广西；流动儿童选自上海。非洲项目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南部非洲办事处领衔，项目参与国包括津巴布韦、南非和尼日尼亚，团队成员由各国政府官员及高校教师等组成。
侯老师重点介绍了广西实施该项目的情况。项目选取了广西桂林恭城瑶族自治县、平乐县10所农村幼儿园、248名留守幼儿、114名非留守幼儿进行调查。调查内容包括幼儿基本情况、影响幼儿发展的因素。采用的工具包括幼儿抗逆力测查量表、幼儿园调查量表、家庭调查量表。侯老师认为，儿童发展是多因素长期复杂影响的结果，不能独立地看待和夸大单一干预措施的作用，不能仅就儿童本身来看待儿童发展。侯老师介绍，影响儿童早期发展的风险因素和保护因素，包括个体因素、家庭因素、学校因素、社区因素、生活事件。他们于2018年1月在广西桂林平乐县试点了教育干预项目，干预的重心是向养育方式倾斜。此次试点的目标是为政府政策的完善提供证据，即为政府在财政经费投入和具体执行方面，到底该怎样投入和操作，提供可示范的经验。
最后，侯老师对有效干预进行了反思。她认为，有效的干预是一个系统工程，同时是多种模式的结合；儿童早期养育的公共产品属性强，政府应承担起较大的责任，即政府兜底，免费服务；在研究伦理上，不应对贫困地区儿童，特别是留守儿童贴标签。慎用认知能力迟缓、认知能力缺陷等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