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研专语】王振宇教授：尊重儿童就是尊重人类本身

儿童心理学家、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上海外国语大学贤达学院，教育学院院长王振宇接受中国网专访

主持人：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第五届中国幼教年会，我是主持人晓霞，我们非常荣幸邀请到儿童心理学家、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上海外国语大学贤达学院，教育学院院长王振宇，王教授您好。

王振宇：主持人好，大家好。

 主持人：您这次参加我们第五届中国幼教年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王振宇：感受很多，首先它充分反映了幼儿教育当前是一片热土，从中央到地方，到我们所有的幼儿园老师都十分关心幼儿教育。整个大会充分反映了在中央文件精神指导下幼儿教育改革的热情，也明确了方向，展示了成果，非常成功的一个会议。

主持人：所以这次会议近万人，可以说是万余人参加，大家热情非常高。

王振宇：对。

主持人：我们知道您最早提出了“尊重儿童就是尊重人类本身”这样的教育理念，可以说这个教育理念是非常地有影响力，把尊重儿童的理念提到了非常重要的位置上，您具体给大家阐述一下。

王振宇：尊重儿童就是尊重人类本身，这就是我自己的儿童观，我怎么看待儿童，怎么认识儿童。

通常我们认为儿童是我们的后代，祖国的花朵，自己家庭的财产，实际上这些没有真正反映出儿童的本质。

在我看来，一个儿童心理学家眼睛里的儿童，他不仅是一个简单的个体，他更重要的是一种文化传承的载体，而且儿童成长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成年人的质量。

有学者说成年人是儿童发展的“最终产品”，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站在这个角度看儿童，儿童是我们成人之父，儿童是我们成人的老师，儿童是我们成人学习的榜样，因此我认为儿童是我们要好好学习的。

作为儿童心理学家，我也特别注意到在儿童身上有很多人类精神的本原，我们经常讲真善美，实际上儿童就是真善美的一种典型。

主持人：化身。

王振宇：一个是儿童特别地执着。他们干什么事都特别地执着，这种执着就是人类求真的科学精神。

还有儿童特别地浪漫。他们想象力很丰富，经常有奇思妙想，这反映了儿童求美的艺术精神。

另外，儿童也非常地率真。他表现出一种人类求善的，道的精神。在儿童身上，真善美的体现非常地真切和生动，对成人来讲也有启迪作用。因此我认为要尊重儿童，因为儿童代表着人类的未来、人类的方向、人类文化的传承，所以我提出了“尊重儿童就是尊重我们人类本身。”

主持人：也就是把尊重儿童这样的理念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上来。

王振宇：儿童哲学的高度。

主持人：其实您说的我特别有切身的体会，因为中国网经常做一些线上的活动，征集一些孩子的作品，我们面向的是全国的中小学生，有小孩子，还有小学生、中学生，包括初中、高中的，我们往往发现越是年龄小的孩子想象力就越丰富，交出来的作品都非常地动人。

王振宇：对，儿童的想象力比成人更丰富，更容易产生，所以特别生动，特别接近于本真，所以儿童的想象力远远比我们成人要好。

主持人：所以其实我们是可以保护儿童的想象力，即使他成长为成人以后还具备这样的想象力以及当时对事情的热情、兴趣，还是说到了成人之后就不可避免地要受到一些禁锢？

王振宇：会的，儿童这种真善美的表现实际上是一种游戏精神的体现。游戏精神是一种对自己的自由的创造或对人生的价值、生命的热情、生活幸福的一种体验。儿童很容易体验到这种东西，我们成年人往往因为压力越来越大，社会责任也多，遇到的困难也多，承担的责任也大，所以慢慢的会忘却这种游戏精神。

如果我们向儿童学习，我们保持这种乐观主义的精神，对生活的态度始终是以游戏的精神，那整个生活会变得更加美好一些，所以我们还是要向儿童学习。

主持人：那我们教育人应该如何保护孩子的天性？

王振宇：保护孩子的天性是做教育的人的主要任务，最根本的办法就是游戏，用游戏的方式来教育，让游戏成为孩子学习的途径，这样的孩子往往保持着人的本性会比较好，像幼儿教育里的安吉游戏，就是一个很典型的用游戏来从事教育，保证儿童幸福的生活，顺利的学习和和谐成长的一个成功案例。

所以我在这次会上也是利用安吉游戏的经验来推广，希望大家在幼儿教育中更加重视游戏的作用。

主持人：这次年会上我们更多地谈到了游戏对孩子的影响，您的主旨报告也谈到了游戏课程化，这也是我们广大的幼儿从教者特别需要了解的，您给镜头前的园长和老师们分享一下。

王振宇：游戏课程化是我这次会议的主旨报告，它的意思是这样的，当前中共中央国务院的文件和教育部的文件都指出要让游戏成为幼儿园的基本活动，要珍视游戏的特殊价值，要根治幼儿园教育小学化倾向。

根治小学化倾向是一个长期的问题，我们已经下了很多文件了，但作用不大，原因很复杂，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学者没有从学理上讲清楚什么叫幼儿园教育小学化以及其根源是什么，怎么去解决这个问题。

我的观点是现在幼儿园里有两个核心：一是游戏，二是课程。这两个核心导致了游戏和课程不能很好地融合。我认为现在应该把这两个核心融合成一个核心，融合成一个核心就是游戏课程化，这样既能够很好地解决幼儿园里的游戏和课程的关系，同时也可以从根本上来治理小学化倾向。

主持人：其实游戏和课程这两点根本不是分裂开来的，我也了解到一些幼儿园在小学化，让孩子们进行这样那样的提前的学习；也有一些幼儿园说孩子就是应该玩的，让他们在这个阶段尽情地玩，其实都是有点极端和偏颇的理念，您觉得如何将游戏课程化？

王振宇：游戏课程化就是从儿童游戏出发寻找它的一些学习生长点，在此基础之上构建一个更新的游戏，从游戏到游戏，中间有一个生长点的寻找和生法。

什么意思呢？就是儿童在游戏的过程中，如果他出现了一个问题，他遇到了一个特殊的情境或对某一问题感兴趣，或需要在某一地方得到帮助，老师就可以结合内容生成一个课程，在此基础上组成更新的游戏，在游戏中感受到这些内容，能力与知识的成长，这是游戏到游戏的环节。游戏无限延伸的话就是一个课程的含义。

第一，实现了游戏和课程的统一，双核变单核。第二，它有利于儿童充分发挥自己在游戏中的潜能，发挥其学习能力。因为在我们看来，游戏就是学习，不是我们理解的游戏就是玩，就是乱玩玩。幼儿园的游戏本身就是学习，这样儿童在学习过程当中能不断地提高和发展，老师也能够在儿童的游戏过程当中和小朋友共同地开发游戏更新的价值，得到更好的发展。

 主持人：所以这需要一线的幼教老师有一定的研发精神？

王振宇：当然，老师要进行游戏课程化时首先要转变观念，克服传统的游戏观和课程观的理解。另外要学会观察儿童，学会在儿童的游戏中、行为中找出儿童在想什么，儿童需要什么，我们应该提供什么？

在生长点的寻找过程当中，你可以利用各种资源，这个资源可能是儿童本身的行为，也可能是现有课程里以前用过的方法，或是其他老师的经验，都可以。不管什么方法，总之，结合儿童的游戏去开发一个更新的游戏，让儿童在游戏中学习。这就是课程化的含义。

主持人：这也就是说，是道与术的问题，我们的教育理念在此基础上可以采取不同的方式和方法。

王振宇：对，游戏课程化是一个课程模式，不是一个具体的取向和具体的叫法，而是一种模式。这种模式有一定的概括性，里面包括了各种各样的模式，可以在某一方面做游戏课程化，也可以结合某一领域的特长做游戏课程化，也可以综合几个领域做游戏课程化，方法还是多样的，这就取决于老师的教学机制，针对于具体情况怎么将它生发出来。

主持人：这对于老师的专业性还是有一定要求的。

王振宇：当然，首先更重要的是观念转变。观念真正转变以后，做起来并不难。因为现在有很多幼儿园通过实践已经有体会了。老师一旦放手让小朋友玩游戏了，很容易发现小孩在游戏当中有创造性，很容易跟上小朋友游戏的节奏，跟小朋友一起玩。

说难也难，说不难，它也不是一个高不可攀，不可实现的东西。现在有很多幼儿园已经有收获了，特别是安吉幼儿园，安吉全县幼儿园老师都在这方面取得了很大的进步。

 主持人：您认为幼儿园小学化对于孩子的天性会有怎样的破坏力？

王振宇：这有很多研究，幼儿园小学化对于儿童学习能力、儿童的思维能力和个性成长都会有负面作用。

我们人的学习，实际上从出生以后就在不断地学习，比如在动作水平上学习，后来在形象水平上学习，再后来在概念水平上学习。

前面两个，动作水平和形象水平对于我们后面形成概念的逻辑思维能力非常重要。什么叫思维？思维就是一种适应性，儿童通过游戏可以形成很好的适应性，可以懂得在什么情况用什么动作和方法解决问题，这就是智慧和智力。

后来形成的思维是一种内化的运算，也是一种动作，所以整个人的智力就是建立在动作之上的，所以儿童游戏可以帮助儿童智力好好地发展，如果我们过早地掐断了儿童的游戏，不让他形成动作的概括、形象的概括，那整个思维水平会降低。

主持人：老师或家长都意识到了小学化的危害，但基于社会的压力，即使家长觉得不对，但大家都这么做，别人家的孩子已经学了，我的孩子还不会，这种群体性的压力给他们带来这样的影响，他们好像无法摆脱这样的束缚。

王振宇：这是一个社会现象了。攀比、某些错误的口号导致的后果。作为教育工作者只能够宣传，把一些道理讲给家长听，讲给幼儿园老师听，共同形成一个正确的理念。讲得正规一些就是形成一个正确的儿童观、教育观，这是需要过程的，肯定需要一点时间。

但我想只有这个观念被大家接受了，科学的儿童观被大家接受了，正确的教育观才能形成，最后才能形成一个良好的幼儿教育的氛围。

主持人：对于幼教工作者和家长们来说，了解孩子身心发展的特点有什么样的重要性？

王振宇：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一直认为家庭教育根本的问题还是教育家长，因为很多教育理念，家长并不了解，大量的家长都是按照传统的习惯：老人怎么做，我们也怎么做，人家怎么做，我们也怎么做，其实在很多地方或做法上违背了儿童的身心规律。

所以幼儿园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是通过家园合作，向家长传播科学的儿童观、科学的育儿方法，使得儿童在家庭里边也能得到比较理性的对待。当然这是一个比较难的任务，需要长期地做，我们幼教大会各种各样的会议，各种各样的文章，各种各样的培训，各种各样的家长活动也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宣传。

主持人：就像王教授所说，孩子们的天性是善良的，好奇的，对事情充满了各种兴趣，也具备了创造力的。正是因为我们成人化对孩子传统的固守的教育，使他们丧失了很多创造力，如王教授所说的，其实我们要了解孩子身心发展的特点，让他们能够主动地对事物保持这样的天性和好奇，才能让他们健康地成长。在此，也期望我们的幼教工作者和家长们能够树立正确的儿童观，能够尊重孩子们，孩子们才能更加健康快乐的成长。

感谢王教授接受我们的采访，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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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转载自微信公众号：早教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