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解嘲,指被别人嘲笑戏弄时,为顾及尊严和体面,自己用言辞加以掩盖或辩解,以便找个台阶下。
古代谈说之术就很讲究解嘲的技法。
在我国古代汗牛充栋的文献典籍中,就记载很多讲究自我解嘲的故事。这些记载几乎都主张,当遭受别人讽刺、戏谑、奚落、挖苦,处于窘境中,自我解脱要着眼在“解”字上,要解得主动,解得迅速,解得有理,解得巧妙。下面仅择一、二,以飨读者。
针锋相对,反唇相讥,转劣势为优势。
晋朝人孙绰,旷达不羁,颇有文才。他在门前种了一株松树,常常在那里守护着,邻居讥讽他道:“你的这株松长得倒不错,可惜太小,恐怕不会有当栋梁的日子了!”他回道:“你家的枫树、柳树长得都合抱粗了,也没见有什么用啊!”说明枫、柳再壮也不如松。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轻而易举,转劣为优。
三国时,蜀国派费祎出使吴国。吴主孙权,在宴请费祎前,示意臣僚们慢待他。费祎进入宴会厅,谁也不理他,都坐在桌前低头吃东西,费祎讥讽他们说:“凤凰飞来时,麒麟吐哺;驴骤无知,伏食如故。”意思是,凤凰飞来时,麒麟吐出正在吃的东西,以示敬意;而驴骡不知恭敬,仍旧低头吃草料。孙权手下的文人诸葛恪(诸葛亮之侄)才思敏捷,立即反唇相讥:“爱植梧桐,以待凤凰,是何燕雀,自称来翔;何不弹射,使还故乡。”其意是:我们种梧桐树,是拜落凤凰的,哪来的燕雀冒充凤凰飞来,快拿起弹弓,把它打回去吧!
孙绰、诸葛恪面对挑衅,及锋而试,反宾为主,言语占了上风。这正是:“花开笑春风,却被风吹落。”
乘风托势,顺蔓摸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孔融小时是个奇才,很会说话。一天大夫陈韪拜访他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意思是别看小时候挺聪明,长大了不一定很有能力。孔融听了,道上一句:“想君小时,必当了了。”弦外之音是,显见你陈韪就是一个无能之辈。陈韪听了这话,瞠目结舌,面红耳赤,一时语塞。
《晏子春秋·杂下》记有脍炙人口的轶闻。有一次,齐王派晏子出使楚国。因他身材矮小,楚人想戏弄他,便在大门旁另开了一个小门,让晏了从小门进出。晏子见状,对楚人说:“既然让我从狗洞进城。那进的也是狗国。既然把我当作无能的来使,那么要见的也一定是位无能的君王了。”楚人无可奈何,只好让晏子从大门进去。
孔融、晏子反诘对方的嘲弄,先是根据他们的语意进行推理,后暴露对方的荒谬之处,听起来富有幽默感,又具有讽刺意味。
托物比兴,委婉表过,解嘲于谈笑之中。
《世说新语》记载:晋武帝召见尚书令满奋,叫他靠北窗坐下。北窗立一扇透明的玻璃屏风,看上去好象只有一个不挡风的空架子。满奋生来有怕风的毛病,因此不敢坐到北窗那边去,但是皇上让他坐,又不敢不坐。晋武帝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禁笑了起来。这时满奋才发觉自己闹了笑话,他一边走向北窗的座位,一边自我解嘲说:“臣犹如吴牛,见月而喘。”
吴牛喘月是个典故,指江南一带水牛怕热,有时晚上看见月亮以为是太阳,也吓得喘起粗气来。满奋用吴牛喘月的掌故,为自己的过分畏惧的行为开脱,解嘲的话说得既风趣得体,又隐讳不露。
逢场作戏,推襟送袍,自打圆场。
清朝乾隆年间、健锐营的副都统赫老爷过五十寿辰,下帖摊派本营各旗人员兵丁为他送礼。曹雪芹送去两罐酒作贺礼,都统喜出望外。宴席上,赫老爷特命来宾也尝尝曹雪芹送来的酒。来宾品尝一下,淡而无味,曹雪芹把盏劝道:“朋友之交,淡淡如水。来,干一杯!”赫老爷饮一杯,方知是水,脸色一沉,转而朝曹雪芹晃动大拇指,夸道:“高!高!朋友之交,淡之如水。圣贤有言,水淡而情浓,更显交情之厚也!”
赫老爷的解嘲分明是假戏真唱,自欺欺人。他明知曹雪芹送来的是水,为了不致失去体面。引起来宾的不快,只得忍气吞声,说些客套话来搪塞。
故弄空虚,瞒天过海,讳莫如深。
《后汉书·边韶传》里记载这样一个故事:后汉有个文人名叫边韶,字孝先。他身肥体胖,大腹便便。边韶虽为教师,却整天懒洋洋的,动不动躺在床上打瞌睡。有几个顽皮的学生私下编歌谣嘲笑他:“边孝先,腹便便,懒读书,但欲眠。”歌谣传到边韶的耳朵里,他也编了一首歌谣为自己解嘲:“边为姓,字孝先,腹便便,五经笥(装满四书五经的方形竹器);但欲眠,思往事,寐与周公通梦,静与孔子同意;师而可嘲,出何典籍?”嘲者大为惭愧。
边韶在回敬学生戏言时,说自己爱睡是利用睡眠思考经书里的学问,是在与圣贤之人通梦,这分明是在为自己缺点打掩护,可别人真伪难辨,倒被他那番虚妄之言镇住了。
当备受嘲弄无言辩驳时,不妨痛痛快快认输,老老实实悔过,免得窘态百出,狼狈不堪。
《晏子春秋》载:晏子出使楚国,楚王想当众出晏子的洋相。在酒席间,令楚兵绑一个做贼的齐人打跟前走过。楚王转脸问晏子:“你们齐国人好做贼吗?”晏子答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虽说外表差不多,可吃起来味道不同。这个齐人,在我国不做贼,而到了楚国就变坏了,看来是楚国的风水不好哇!”晏子一番话说得楚王张口结舌,愧不能言。楚王本想嘲弄晏子,没料到自己被戏谑,只得承认:“圣人是不能开玩笑的,我君王反而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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