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底6月初,趁着疫情间隙,和父母、大姐一起自驾旅游,从老家承德出发,经张家口至晋北大同,一路向南至晋中平遥,再向西至壶口,过黄河经黄龙向南到西安。
疫情中的旅游景区大多空空荡荡。到了关中地区,赶上了高温天气,出行时间也过了近一周,决定向北折返。从西安经华山,出潼关,从风陵渡再次进入山西界内,这一带是夏的核心,文物古迹密布,意外地途经了“欲穷千里目”的鹳雀楼、因《西厢记》而闻名的普救寺,继续向东至解州关帝庙。届时已是下午三点多,再往北走就和来时的路重合了,于是想到向东向北穿越太行山。久闻太行山最美是南太行,行至山西和河南交界处,突然想起郭亮村就在川中幼儿园附近,便和文艳约好当天在川中汇合。
过西安到郑州的大通道,经洛阳到郑州附近向北,由辉县市进入太行山,这段路走过几次,但都是白天,这次晚上自驾,大货车多(可能是白天不让通行),非常拥挤,一过342国道和川中的岔路,瞬间安静,路也变得平坦,路边是静静的麦田,让人想起陶令公笔下的桃花源——群山环绕中,“土地平旷,屋舍俨然”。
晚上九点多与文艳汇合后住下。第二天早上,文艳和张靓两位老师亲自做了美味早餐,因挂壁公路闻名的郭亮村离川中幼儿园非常近,开车大约20分钟就到了。挂壁公路现在不让外面的车辆通行,大家只能走路。从八仙山景区出来,向北经安阳西重新进入太行山到壶关县的八泉峡大峡谷,深潭飞瀑,壁立千仞,景色可观!看地图显示这个峡谷就在郭亮村的后面,之前来过几次川中,都没有出幼儿园,匆匆往返,此行一窥南太行的险峻雄奇,对川中幼儿园所在的侯兆川附近人文地理有了更丰富、立体的认识。
回北京一周后,应文艳老师邀请,再到川中参加川中社区大学成立7周年庆典。中原大地依然高温炙热,一年一度的川中社区大学年会暨幼儿园六一活动已经成为河南幼教人的大聚会,又见到了张红梅、杜燕红、刘小红诸位老师——这些老师都是川中幼儿园的长期支持者、参与者。
川中幼儿园逐渐被全国学前同行所知,每年都会有河南省外的老师参访,这次见到了远道而来的丁海东老师。在这个聚会里,也遇到了很多辉县教育局和教育领域外相关部门的人员,跨部门的参与对于川中模式起到了非常大的支撑作用。
今年的晚会一如既往地热闹,一曲《我是太行山最美的老师》让人感动落泪。在幼儿园的庆祝活动里,村里的家长们是主角之一。在这个时刻,大家从农忙中抽出时间排练,将川中社区大学所学才艺也一一展现,乡亲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坐在各种交通工具上观看。此情此景让我想起小时候村里的文化生活,记得当时在离家3公里左右的村委会所在的大村子里,还有一个戏台,北方每年冬季农闲,村民们——真正的群演——能组织出系列戏曲演出,想来这既是一种村社传统,也和赶集一样是乡村的公共生活之一。只是近些年,随着城镇化的推进,乡村人口外流和社会变迁,这些村社文化功能也瓦解了。如今在川中的现场看到这些既有童年的亲切感,又有一种令人隔世的恍惚感。
第二天上午,照例是由孙庆忠老师主持的川中社大的座谈会,孙老师就像一个“盗火者”,将一颗种子播种在川中,经过数年的耕耘,已经成长为太行山中的一颗参天大树。
在我认识川中、走进川中的几年里,见证了社会意义上的主体—客体的转变。沈红老师在《结构与主体:激荡的文化社区石门坎》中阐释了这种转变对于一个被帮扶的文化社区得以真正兴起并有持续性的关键策略。在川中证明这是有效的路径,川中模式已经内生化,由当地的人来主导发展。这是最可喜的一种成果。
幼儿园的孩子换了一波又一波,川中社大的“生源”则相当稳定,在过去的一年,川中社大在附近的村里增设了两个教学点。下午,与会老师们参观这些新设点,参与了一些手工制作活动。
除了参加川中活动外,2021年我还参加了两次21世纪教育研究院乡村教育调研行动,一次是四川西昌大凉山的昭觉和美姑县,一次是浙江的温州和丽水。可以说,这两次去的分别是中国乡村的两极——发达地区和贫困地区,但一路走下来,大家都有一些共同的认识,那就是现在的乡村教育所面临的发展形势经历了非常大的变化:
第一、义务教育阶段和学前教育阶段都已经进入到后普及阶段,但教育质量发展仍然任重道远。
第二、乡村人口的持续流出,使得乡镇以及以下的学校、幼儿园规模在持续缩减,小规模学校成为常态。
第三、在精准扶贫之后,乡村振兴的中心不仅仅是经济发展,社区、文化、教育重建更加紧迫和富于挑战。
在乡村教育解决短缺和普及后,在乡村振兴的政策格局下,推动乡村教育发展,需要回答更为根本的问题:
新时代下什么是好的乡村教育?
乡村素质教育的内涵是什么?
教育如何与乡村振兴结合?
从前,郭亮村的前辈,以全村之力,筚路蓝缕,靠双手在太行山的悬崖峭壁上开出一条奇迹般的道路;如今川中幼儿园和川中社大打通了幼儿教育和成人教育,以幼儿园重建本地的乡村公共生活,这种以学前教育点亮乡村,重建社会的实践模式为乡村学前教育发展开辟了一条新路。
养育一个孩子需要一个村庄,反之,一个边缘中的幼儿园实践也能够点亮一片乡村的天空。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川中幼儿园/社区大学实践的价值将更加凸显。
在我们离开川中后的7月,郑州和鹤壁、新乡的卫辉,乃至辉县都经历了一场大暴雨和洪灾,川中群里的大家都被这场大灾牵动。在其后的夏天一直到现在,疫情连绵不绝,今年的川中聚会恐难成行。只能遥祝川中幼儿园和川中社大的各位老师、学员们在这样一个“惊涛骇浪”的年代里,一切平安,走得更长、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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