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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视野
山东女子学院教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山东省第五届省级教学名师，讲授的“幼儿园游戏”课程被教育部评为国家级精品课程，区域活动研究成果获得基础教育国家级教学成果二等奖、山东省省级教学成果一等奖，两次获得高等教育省级教学成果奖，出版《自主游戏：成就幼儿快乐而有意义的童年》《幼儿园户外环境创设与活动指导》《幼儿园游戏》《幼儿园区域活动68问》《小区域 大学问——幼儿园区域环境创设与活动指导》《幼儿园创造性游戏区域活动指导》《幼儿园自主性学习区域活动指导》等著作17部。
自主游戏强调教师信任幼儿，放手让幼儿自由选择，自主地把握游戏内容和游戏进程，玩自己的游戏。教师的责任是观察和给予适宜的支持，即使介入幼儿的游戏，也是为了帮助幼儿实现自己的游戏愿望，而非实现教师设定的教育目标。自主游戏涉及的是幼儿的主体性发展，教师在放手的同时，需要更多地关注幼儿的自主性发展，引导幼儿更多地进行自我选择和决策、自我计划和设计、自我反思和调控、自我规范和负责，为幼儿一生的可持续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如果要让自主游戏成为教师的信念，并落实到每一个教育行动中，那么教师就需要坚信如下理念，因为这些理念与自主游戏的理念一脉相承。
1.游戏是幼儿的天性，符合幼儿身心发展的需要
成人的基本活动是工作，工作是有用的，能创造价值。游戏却是学龄前儿童的基本活动，游戏看起来是无用的，因为它不直接生产财富，可是游戏却是幼儿最基本的活动需要，是儿童最正当的权利，儿童生命的全部价值和意义都蕴藏在游戏之中，游戏与儿童须臾不可分离。德国著名幼儿教育家福禄培尔曾经满怀热情地赞美，儿童的游戏是心灵最美好的花朵，是童年生活中最快乐的现象。美国教育家约翰·杜威强调，游戏是儿童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儿童而言，特别是在幼儿阶段，生活即游戏，游戏即生活。教育者应该顺从儿童的经验和兴趣安排适宜的游戏，让儿童在游戏中学习，在做中成长。被誉为我国“学前教育之父”的陈鹤琴先生也强调，“小孩子生来是好动的，是以游戏为生命的”。
游戏能满足儿童对安全感的需要，游戏能满足儿童身体活动的需要，游戏能满足儿童好奇心的需要，游戏能满足儿童社交的需要，游戏能给儿童带来存在感和掌控感、成就感和价值感。
游戏是儿童的天性。哪里有儿童，哪里就有游戏，有游戏的生活才是儿童幸福、美好的生活。儿童在游戏中展现自己的生命存在与活力，在游戏中体验并享受生活的愉悦，在游戏中不断成长和完善自我。
2.游戏是幼儿的权利，必须得到成人世界的足够重视
1989年11月第44届联合国大会一致通过《儿童权利公约》。《儿童权利公约》明确规定，“缔约国确认儿童有权享有休息和闲暇，从事与儿童年龄相宜的游戏与娱乐活动，以及自由参加文化生活和艺术活动”，从世界范围内确认了儿童不仅有发展权、受教育权，而且有游戏的权利。
我国先后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幼儿园工作规程》《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试行）》《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幼儿园保育教育质量评估指南》等一系列文件法规，也就游戏作为儿童的权利问题做出了明确的规定，强调幼儿教育应以游戏为基本活动。所谓“基本活动”，至少应有三个方面的含义：一是最能满足幼儿需要的活动；二是最符合幼儿发展特点和发展水平的活动；三是最有意义和价值，能推动幼儿实现最佳发展目标的活动。
游戏就是3—6岁幼儿的生活，符合幼儿生理和心理发展的需要，是幼儿的基本权利。作为教师，我们必须承认幼儿就是游戏人，幼儿期就是游戏期，游戏必须得到足够的重视。
▍二、坚信游戏就是幼儿的学习与工作
现阶段，很多幼儿园一方面口头上认可游戏的发展价值，另一方面却可能在安排班级课程时，不自觉地把游戏与幼儿的学习对立起来，因为需要实施的课程太多，所以没有时间玩游戏的情况还是较为普遍地存在着。
陈鹤琴先生认为，儿童的游戏就是工作，工作就是游戏。“游戏的直接用处虽只是寻求快乐，然而间接的用处则甚大，因为它可以发展儿童的身心，敏捷儿童的感觉，于儿童的生活有莫大之助益。”
具体来讲，游戏具有如下价值：发展身体，养成公民应有的品质，使脑筋锐敏，为休息之灵丹。
心理学家维果茨基也认为，游戏是学前儿童的主导活动。心理活动的随意机能，思维摆脱具体事物的束缚，心理发展的重要变化，这一切都出现在游戏中，游戏是发展的源泉。游戏创造了儿童的最近发展区。
所以，游戏不仅仅是娱乐，也不仅仅是满足幼儿的需要，更重要的是游戏本身就是幼儿的学习，而且是自主自发的、永不停歇的学习。观察幼儿的游戏，每每我们都能看到幼儿超越我们想象的学习能力，令人不由得赞叹。2019年5月，在浙江省湖州市安吉县举办的“安吉·真游戏”国际研讨会，主题就是“真游戏，儿童早期学习的革命”，这也在提示所有的教育工作者必须重新看待儿童的游戏，重新看待儿童的学习。教师只有转变儿童观和儿童学习观，才有可能真正改变自己的教育观和教育行为。
《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强调，教师必须理解幼儿的学习方式和特点。幼儿的学习是以直接经验为基础，在游戏和日常生活中进行的。要珍视游戏和生活的独特价值，创设丰富的教育环境，合理安排一日生活，最大限度地支持和满足幼儿通过直接感知、实际操作和亲身体验获取经验的需要，严禁“拔苗助长”式的超前教育和强化训练。
鹅卵石搬家记
圆圆在沙地里发现了一些鹅卵石，她找来一辆独轮小推车，把找到的鹅卵石放到了小推车里，对在沙池游戏的同伴依依说：“咱们把这些石头搬到玩水区玩‘炒菜’吧？”依依看了一眼小推车里的鹅卵石，点点头说：“行，咱们得再多找点儿‘菜’。”圆圆又找到琳琳和雨晴问道：“我们要到那边玩‘炒菜’的游戏，你们去不去？”琳琳在雨晴耳边说了句悄悄话，然后表示同意。于是，四个伙伴找到更多的鹅卵石，并堆放到了小车里。
圆圆开始推小车，她连续试了几次都没能掌握好平衡，小推车总会歪向一侧。依依大声喊道：“石头太多了，小车太沉了！”圆圆放下小推车说：“要不咱们抬着车子走吧？”圆圆、琳琳和依依抬着小车的两侧，雨晴抓着车的两个把手，她们笑着向玩水区走去。
——董旭花等著《幼儿园自主游戏观察与记录——从游戏故事中发现儿童》
分析上面的游戏案例片段，我们可以看到幼儿在其中的学习。
表1?幼儿在游戏中的学习
上面的案例让我们看到了幼儿精彩的游戏主题和情节，看到孩子们之间遇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这个真实面对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具有极高的学习和发展的价值。
▍三、坚信幼儿是有能力的个体
幼儿园自主游戏的核心是教师放手。如何让教师放手？最为关键的就是教师对幼儿的信任和尊重。因为信任，所以放手。教师只有尊重和信任幼儿是一个有无限潜力的、有能力的个体，才可能给予幼儿自由选择和自主游戏的机会。
《新西兰早期教育课程框架》明确指出，儿童是以有能力、有自信的学习者和沟通者的身份成长的，身体、心理、精神健康，有安全感和归属感，知道他们能为社会作出重要贡献。这与我们的文化教育传统截然不同。我们的文化强调成年人对幼儿的管教，强调幼儿乖顺听话。所以，在幼儿园的教育实践中，放手和信任幼儿并不容易，需要教师转变儿童观和教育观，并在自己的教育实践中，随时反省自己对幼儿无所不在的控制。
滚桶对抗赛
盛夏时节，烈日当头，今天中二班的强强与同班的几个小男生合力推着红色油桶往大门口方向滚动着玩。与此同时，中一班的然然等几个小伙伴同样滚动着蓝色油桶向大门口的方向行进。
两组孩子继续推桶，互不相让，自然地形成了两队推桶对抗赛的模式。随着两侧的用力不同，油桶一会儿滚向这边，一会儿滚向那边。不管偏向哪一队，所有参与比赛的孩子都是铆足了劲推。不一会儿，红色油桶以压倒性优势步步推进，蓝色油桶则节节败退。
中一班的小佳骑着羊角球路过，她看了一会儿，笑眯眯地说：“这个比赛不公平，推蓝桶的都是女孩（准确地说是三个女孩一个男孩），推红桶的都是男孩。”两队人马立刻停止滚桶，开始讨论起这个问题来。
边边问：“小佳为什么说比赛不公平啊？”毛毛回答：“因为女孩子力气小，男孩子力气大，所以一起比赛很吃亏。”强强说：“女孩子别比了，我们男孩子比！”结果，马上就出现了反对的声音，小彩说：“为什么不能让女孩子比啊？我们想比！”瑞瑞看向毛毛：“那怎么办？”毛毛问小彩她们：“我们先比，你们再比，行吗？”小彩等几个女孩子点头表示同意。就这样，协商的初步结果是比赛重新分人、重新开始。女孩子先休息，男孩子先比赛，两队人数要一样多。瑞瑞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人家比赛都有裁判，我们没有！”几个小朋友面面相觑：“谁当裁判啊？”强强大声叫：“毛毛当裁判！”毛毛说：“我当裁判，我给大家加油！”几个小伙伴表示同意。于是，正式的推桶比赛开始了。毛毛一边为两队呐喊助威，一边提醒大家注意别夹到手，比赛热火朝天地进行起来。
——董旭花等著《幼儿园自主游戏观察与记录——从游戏故事中发现儿童》
在上面的案例中，我们欣喜地看到，幼儿自己创造了一个从来没有玩过的游戏，而且他们在游戏中发现男孩和女孩存在力量不对等的问题，能够自主地通过讨论和协商来调整游戏玩法和游戏规则，并在游戏中表现出令人惊奇的协作能力和自我调控能力。
认真观察幼儿的游戏能让教师真正看见和理解幼儿，感受到幼儿是真正的游戏高手。所以，教师需要具有以下坚定的信念：相信幼儿是一个独立的、具有能动性的、生机勃勃的个体；相信幼儿知道自己喜欢玩什么，也能够独立做出选择；相信幼儿会玩，而且是游戏高手，会不断创造游戏新玩法；相信幼儿有发现问题和处理问题的能力，而不仅仅依赖教师帮忙；相信幼儿会自己制定游戏的规则，并会相互监督，遵守游戏规则；相信幼儿会在自由自主的游戏中学习合作与协商的社交技能；相信游戏中的幼儿会通过自主的观察、体验、模仿、试误进行学习。
▍四、坚信教育的重要价值和使命是培养人的主体性、能动性和创造性
在人类发展的历史上，工业时代教育的意义就是培养劳动者。如今我们走向了互联网时代、人工智能时代，但教育仍然没有摆脱为职业需求和社会生产服务的使命。从个体来讲，我们拼命学习、考试，争取上好的大学，也是为了谋求一份好的职业，求得一份自在的生活。而早在十九世纪中叶，马克思就提出了培养“完整的人”的思想。“完整的人”的内涵集中体现为人的需要得到充分满足、能力全面发展、主体性充分发挥，全面获得其社会关系。
印度哲学家克里希那穆提也在其著作《一生的学习》中强调，教育并非只是用来训练心智，教育并非只是获取知识，聚集事实，将之汇编集合；教育是把生活当作一个整体而明白其中的意义。教育的功用在于培养完整的人，即具有智慧的人。教育，应该唤醒一个人自觉的能力，而非只耽溺于自我表现。
是的，培养完整的人才是教育的最终目标，这样的人一定是具有自觉的意识和能力的人，是一个需要得到满足的人，是一个能力全面发展的人，是一个具有智慧、主体意识和主观能动性的人。
梁启超先生说：“人生百年，立于幼学。”至于“幼学”学什么，幼儿教育界长期存在着各种混乱的声音，不仅家长一直有着让幼儿学知识的焦虑，教师也对幼儿是否应该多学一点知识存在着焦虑。我们顶着重重压力，却忽略了幼儿作为独立的人的存在和需要，忽略了幼儿自我意识和主体性的发展。
令人高兴的是，2016年发布的“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提出了学生应具备的适应终身发展和社会发展需要的品格和关键能力，其中就包含文化基础、自主发展、社会参与三个方面，综合表现为人文底蕴、科学精神、学会学习、健康生活、责任担当、实践创新六大素养。
自主发展，重在强调能有效管理自己的学习和生活，认识和发现自我价值，发掘自身潜力，有效应对复杂多变的环境，成就精彩人生。自主性是人的品格特性，有助于儿童确立自我发展的信念，有效应对快速发展的环境。
自主是理想的个人品质。一个自主的人，也必然是一个具有主观能动性、富有生机和创造性的人。幼儿园倡导自主游戏，正是让幼儿在自主决策、自主规范、自主调控和自我负责的游戏过程中成为他自己。只有幼儿的自主性被真正尊重了，他的人格才是完整的，他才能够成为一个完整的人，而这些比他学到多少知识重要得多。
幼儿教育是面向未来的教育，我们的教育对象是在若干年后走向社会的人，所以，幼儿教育工作者必须拥有“面向未来”的视野和勇气。但是，在幼儿教育实践中，依然有很多“近视”或“浅视”的现象，比如，以幼儿背书、识字量的多少来评判教师的教学质量；以教师的一节课来评优秀教师、教学能手；以档案室里堆积如山的档案评判幼儿园的保教质量……令人欣慰的是，教育部2022年2月颁布了《幼儿园保育教育质量评估指南》，以此来指导幼儿园的办园方向和质量提升，落实“以游戏为基本活动”的教育理念和原则。
*原文刊发于《年轻人·幼师园地》2022年第5期，作者：董旭花。封面图片由董旭花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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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年轻人 幼师园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