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空谈”？何为“实谈”？幼儿园教研活动究竟应该如何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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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定:何谓“空谈”？

H: 何为空谈，要不要定义？

R: 要定，空谈误国，空谈误教。空谈有几种？第一种空谈就是喜欢打信息差，以对方不知道为落差来凸显自己的自信，以对方不知道的信息来凸显权威性，因为你不知道我说什么，所以都是我说了算。

H: 嗯，第一种空谈，就是谈别人不了解的信息，让他人产生敬佩感。

R: 第二种情况是以听不懂来体现自信。什么叫听不懂呀，就是从国内国外的观点，东拼西凑成的拼盘，没有思维逻辑性的一种思维呈现。

H:  嗯，第二种空谈，自由拼插组合，内容高深，听者似懂非懂。

R: 第三种呢，就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实践，但在位置上需要给更多的人引领，那怎么办？那就学呀，学什么呀？学别人的语言学，学别人的方法。嗯，虽然没有自己的思维逻辑体系，但是可以照搬别人的思维方式，以思考为思考，不是以实践为思考的起因。也就是说以思别人的思考为自己的思考，在一个相对窄小而密闭的空间里边打转，这就是刚才您说的“空谈现象”。

H: 嗯，第三种空谈，就是拿别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去谈，学术搬运工。

R: 其实空谈不止这三种现象，可能还有。

H: 嗯，这是从教研员或园长专家的角度来说。当教研内容大而空，当教研变成走形式，那是否也会造成群体空谈现象呢。

R: 是。

图片 | 天汇城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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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空谈”误啥？

H: 空谈，运用或借用他人的东西，或者纯理论的东西来阐述或评价当前教育想象，体现为学术味浓，没有不正确的，而且朦胧，美好；细品则不具体、不聚焦， 似乎给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框架，但实则解决不了问题。

R: 所以，空谈误国，到底误在哪儿？运用大量的教育概念渲染自己的说法，听起来优美顺耳，但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儿。就像人虚飘在空中如海市蜃楼一般。我们搞教育，不是搞演讲，教育是务实的，研究也是务实的，我们也知道，只有在教育实践现场才能验证某些观点的合理性，就如反思讨论会，刚开始孩子们谈论话题总是天马行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虽然满足了想象，但并没有真正地支持孩子实践、思考、创造，反而影响了孩子们对于真实世界的分析判断。

H: 对，谈，要落到实处，要能解决实践问题。

R: 对呀，怎么做才是务实呀？问题被解决了，就是务实，否则说的再多都是白搭，老师们听一次两次还可以捧捧场。长期这样下去，大家就把耳朵关起来了，因为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没有必要多听，这就是我们园所里的教研形同虚设的根本原因吧。把别人的观点拿来念一念，读一读，自己没有体验和深刻思考就传授给老师们，以这样的方式传递教育。到底传递了什么？其实，我们看似是在谈空谈，实则是谈我们教育体系里的某种怪相儿，如果大家认为这是正常的，也愿意被这样安排，长时间下来面对教育研究就会越来越焦虑，因为问题解决不了，而且还不断地被告知，你不行，你很不行，你看你连这些都听不懂。被不断否定的研究氛围怎么能够激发教师的创造力与创新性？如果教师的思考力与创造力都没有，怎么可能培养一批具有思考力和创造力的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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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为何“空谈”？

H: 为何空谈？

R: 听不懂说什么才显得高深莫测；听不懂园长、管理层说什么，管理层才凸显权威性，就这么怪。空谈，还代表着一种心态，最常见的一种管理心态，就是听我说，你闭嘴，即使你有观点也请你闭嘴，先听我说。这背后不是体现着某种权威，更接近于管理者的自卑。

H: （捂脸）空谈者可能不知自己在空谈，也许旁观者清。

R: 是的。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在空谈呢？因为没有把奋战在一线的老师当成自己的一面镜子，不向大家了解情况，只传递自我意愿，自然大家也不会反馈真实的信息给我们，所以一直借假论空，空谈。

H: 恩，空谈呢可能大多是传递理理念上的一些东西。而实际上，理念上的东西，在这些年大环境的熏陶下，老师们应该已经在自己的头脑中将理念重塑了。许多时候，一线可能更需要的是如何从理念到行为。

R: 所以理论、理念性只是一个初级认知，需要通过真正的实践才能修正这些认知的合理性，实践是修正认知必要的手段。如果不去用自己的行为来修正自己认知的话，那这个认知就不能称之为认知，充其量叫知识。

H:  空谈者是否没有能力、没有时间或者更是觉得没有必要性进入现场情境中去呢？

R: 我认为更多的是没有勇气，没有进入教育现场的勇气！但凡进入真实的教育情境去面对儿童和老师，也就不可能存在空谈。能力是需要进入真实情境，反复教练的过程中修炼成而的，只要进去，这个能力自然就习得了，就有了，在原有的维度上就有了提升了。这是修正思维的过程，也是提升能力的过程。勇气是非智力因素主宰的，不是智力因素可以去控制，而这个非智力因素对于人的发展又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H:  随着国家对教研改革的呼吁，空谈者应该在减少。

R: 目前这样的交流方式还是大多数啊，如果按个比例算的话，我觉得95%都是这样子的，剩余5%还得分层级。所以这十几年啊，我们看似是推动了些什么，但实则是倒退了，一线老师连基本思维能力都快没有了。

H: 您认为根本原因在哪呢？

R: 目前，一线的教研体系是最严峻的，已经焦灼到：“你可以说你的，但我也不想多听”的地步了，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H: 如此严重啊！

R: 最小单元化一个园所里边的教研员，一位教研员把别人的观点拿来，以自己的个人主观意志分析，就要求老师去实践。而实践过程中呢，没人寻问，没人倾听，也没有给予真正的支持和协助。自然就没有老师愿意投入实践了。不是每位老师都有“孤勇”意志的。所以空架子的研究体系，最后就是人与人之间无法相信彼此，互相埋怨，互相指责，关系是剑拔弩张的很焦灼的样子，没有工作的幸福感，甚至工作的平淡感都无法保障，一线老师是很难过的。

图片 | 湖州市吴兴区八里店镇中心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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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整:如何“实谈”？

H:  如何“实谈”呢？

R: 其实真正的研修，或者真正的“实谈”背后是：“你说的，恰巧我也能听得懂”的双向奔赴，并且能够帮我解决一日生活中的各方面的困惑和问题，这才是真正的良性沟通吧。

H: 很赞成。

R: 许多人听到我们在教研现场的“抽丝剥茧、慢慢推进”的研修思维路径的时候，都会说这是在浪费时间，有问题直接告诉他、让他怎么做就行了，思考一下这是为什么？

H: 表面上，正向是效率问题，反向是功利思想。其实本质是理念问题，对教研培训的本质认识问题。

R: 嗯，都认为这样的教研或研训是在浪费时间，认为没必要啊，有什么直接撂话说就不就完了吗，大家时间那么宝贵。

H: 嗯嗯，就如，大家都汇报完后专家来个点评提升，这种模式，您认为如何？

R: 要看以什么方式进入，从中间进入的话，一定是基于问题而交流；基于大家的问题说自己的看法，是一种思维的补充；专家进去是补充，而不是提炼，或者提供一种新的思维角度来启发大家更多的思考。即使大家有意愿慢慢修正认知，过去的研究习惯，教育习惯，其实背后指向是我们的三观啊，不凭借团队的思辨与分析是不太好转弯儿的。但如果是一人单枪匹马地给大家研究话题“盖棺定论”。那就得非常非常慎重啊！

H: 嗯嗯，我有异议的原因主要就是您说的最后一种情况，盖棺定论！

R: 研修过程不能轻易为研讨话题定性，我们也没有这个权利去定性，世界本身就是不断发展和变化的。定性的事儿不做，也不能做，进入现场会引起新思考？还是补充一些思考呢？都是可以的，多注重研究过程中所获得的启发，无论是何种身份的人，都不要为话题本身去主观意愿的“盖棺定论”。

H: 所以“实谈”根本，不是要大家吸纳“我”讲的“真知”，而是引领大家思考，培养教师有面对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

R: 我们讲的就是“真知”吗？没有人敢这么说。教研是思考，把我们的思考路径拿出来分享，与大家一起共同思考与碰撞，它也仅仅是自己的思考。提供一种思路或同意或不同意，这也是研究的一部分，关键是这种思维路径是否能够促进大家的思考与判断。

H: 嗯，您说得太对了！专家或领导应该鼓舞钻研, 引领价值，鼓励反思。

R: 社会发展中大家对于价值取向是存在不同的，所以，达成教育价值观的群体共识更重要，这不是某个专家或者权威可以“引领”的，我们提出一种思考路径，让老师们参与进来，这个才很关键，如果说“引领”，一个人就有天大的本事，引导一个群体的价值观，不现实也不符合逻辑，所以，被带跑偏也是常有的事。

H: 不能唯上。

R: 正解。说到这里，好像把我们开头谈到的“唯上”的思路接上了。当需要基于儿童、基于教师、基于园所，基于教育研究本身，需要以向下兼容的方式推进事物发展的时候，我们希望把事情放中间，以事情的发展分析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需要把教育当回事儿，借事炼人的时候，很多人把“唯上”当回事儿了，把人当作事了。

H:  前后呼应了。

R: 如果教育无法做到客观和中正,不如不yan（研、言、严）。

H:  如果强调自己就是专家，就向主观性漂移，客观性就少了，因为听不进大家的，听不进真实的实践的，唯有自己的以及上面的。

R: 是的，走向了极端，离老师们离地气越来越远，也无法实现“扎根与深耕”。

H: “从儿童的兴趣到思维，这是回归儿童的生活和游戏的课程。这样的课程是开放的、生成的、面对不确定的，其过程体现为一个“探究循环”（相当于“游戏链”），其质量体现为充满思维进阶的质感，建构这样的课程，教师应该做一名研究者，与儿童一起研究和研究儿童, 把儿童变成教师。”这是步社民教授说的，其实这句话里，把教师变成儿童，把专家变成教师，把课程变成教研，一个理。

R: 是的。

H: 唯有听到教师的发声，教师才有积极性。因为唯有教师和儿童才是解决问题的正主，一个班级中有太多的故事或者细节是他人不知道的。

R: 所以，我们应该激发教师更多的反思行为，以形成属于她们的思维方式，在教研两三个小时的过程中，是通过与老师相互交流“抽丝剥茧”才推进研究效果的，也发现案例背后真实的生活、游戏情景，以及更多我们不曾知晓的线索，2/3的时间是在发现信息和线索，只有1/3的时间是获得了真实信息后试图得出一个结论，或者促进一种思考，那谁来做这个2/3的事儿呢，一定是教育现场的孩子们和老师啊。

H: 所以要慢，慢即快。如开始练习一首新的钢琴曲，一定是放慢速度练习。

R: 慢慢的走是希望走的更稳一些，教研是需要有节奏的，每个鲜活生命的价值观、人生观、教育观、儿童观都要在这样的研究情境中慢慢融合互通，，以便进入教育现场时，能够稳、准、狠的做出即时判断，及时给予适宜性支持，这是一位老师的基本功啊。

H:  恩，空谈，本质上是没蹲下身听“见”老师的心声。

R: 不是不听，是根本就不愿听。我们思考一下：有多少人愿意倾听一线教师的心声啊？给老师们表达自己心声的机会了吗？

H: 没听见，更没听，背后还是关系问题，专家和教师园所，园长和教师，教研员和教师，他们是什么关系？教研需要尊重和平等。

R: 嗯，何为平等？何为尊重呢？如果在研究文化中无法实现达成共识，是不可能实现平等与尊重的，更无法提及相信与质疑。

H: 我们需要尽快回归本质，教研或培训的本质还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2000年，我们践行瑞吉欧教育理念取向的时候，我记得自己在教研汇报上就已经这么说了：教研即关系。

R: 是的。那为何研修过程中存在这样妄自尊大的现象？为什么？无论自己是否胜任，都认为只要处于这个位置就应该最大，殊不知真正在这个位置上屹立不倒的人，无论是专业性还是为人处世都是以谦逊、平和的态度向下兼容的，而不是向下施压。有一句话：人不能一夜暴富，起得快，灭得也快，因为不是日积月累地收获。真正的贵族都是几代人共同奋斗而实现的，如果德不配位，以谦卑之心向老师们学习，低下姿态也是不错的选择。

H:  今天咱俩是空谈吗？

R: 基于我们现在的思维状态，如果让我们空谈，可能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不基于事实，不基于现状，不基于事情本质的交流，我们说未必大家信。

R：目前社会发展的阶段，人才的需要与过去配置不同了，社会需要创造性人才，也不允许我们带着固有思维进入新社会体系了。嗯，某个人的不变没关系的，但因为您的不变带来群体的障碍和问题，那就有关系啦，学会利他，而不仅仅是想着怎么利己。

H: 我们进入更高境界了，进入了人生价值层面了。

R: 也是思想碰撞，乐得其所。

H:  惟有自由开放，才能谈得深入。